南宫炽手一抖,将食盆里的鱼饲尽数泼入池中,引得一堆鲤鱼又活跃起来,纷纷挤到有食的地方去抢。
“怎么?难道朕纳妃,还要经过沈将军同意不成?”
沈长歌从未见过他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既搞不清楚他的怒气来源于何处,又怕自己再说些什么会徒增他的不快,便干脆绞尽脑汁地回忆究竟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得他不快活。
他大脑犹在思考,嘴上已先行道了歉:“微臣不敢。”
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南宫炽绷着的脸上忽而又绽放出笑意,他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道:“瞧你吓成这个样子,我开开玩笑,你还当真了不成。是礼部那些老家伙催得太急了,我就随便纳几个做做样子给他们看,不会碰的。”南宫炽随口便扯了个谎。
温斐看得出南宫炽的口是心非,但他现在是沈长歌,自然还是要装傻一番。
沈长歌半信半疑地抬起头来,见到他脸上笑容,这才放心了一些。又听他给自己解释纳妃的缘由,想来也是十分在乎自己,便也干脆将之前的事情抛诸脑后,主动提起了话头:“我此次自漠北归来,与那夷族打了一场,他们倒是比以前更加狡猾了,使诈诱我深入嘉虎关,借助地形之利让我吃了个暗亏,真是糟心得紧。”他语气轻松,将战场之凶险轻描淡写地揭过。他常在军中,说起战事便有热血沸腾的感觉,说这话的时候眉飞色舞,一双眸子熠熠生辉,倒映着潋滟的水波,又显得勾人的很。
以往总会顺着他的话讨论一番的南宫炽这次却是什么都没说,而是止住话头,道:“先不谈这个,你此番与北夷交涉,可有什么收获?”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出这一句,实则视线一直逡巡在他脸上,连沈长歌的脸上的半点表情变化都没放过,尽收眼底。
“缴了他们十几匹好马,与那北夷王子拓跋逍见过一次面,他倒是说要签订十年的休战条约,不过要求太苛刻,我没有答应。”
“哦?他要什么?”
沈长歌想起那拓跋逍说的,要让自己做他的男宠侍奉左右,便觉得又气又恼,耳根都红了半边。但这种话他肯定是不能跟南宫炽直说的,免得这个敏感多疑又性子火爆的新帝一怒之下让漠北军踏平了北夷。周国现在百废待兴,主动挑起战事于周国百害而无一利。因此他只好努力掩饰自己的别扭,强装淡定地回答道:“自然又是要些兵马良田之类的,只不过这次胃口太大了些,所以我才没有答应。”
听着他的回答,南宫炽投射出的目光却是越来越冷。若不是今天有此一问,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最信任也是最亲近的沈大将军,居然真的跟那拓跋逍搅和在了一起。拓跋逍一直以来进退都十分有度,他知道周国国势积弱,不可能拿出太多的兵马良田,若是他想要讲和又怎么可能开出太过离谱的要求,所以,只有可能是沈长歌在说谎。
沈长歌因为不好意思,所以说话的时候稍稍移开了目光,等他转回视线时南宫炽已经收敛好了表情,看上去与平时并无不同。他亲亲热热地牵住南宫炽的手,关切地问道:“近来睡得好不好,你之前总说夜间不扯着我的袖子睡便睡不着,那我离开这些时日你可睡得安稳?”
南宫炽听他在耳边絮语,却是再也无法用平常心来看待他说的话。他想,自己堂堂一个帝王,何时到了连睡觉都得靠他牵制的地步,真是岂有此理。
猜忌一旦形成,再想心无芥蒂那是绝无可能。南宫炽心境已变,再与沈长歌相处,只会觉得他每句话都别有用心。
沈长歌机敏地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与南宫炽之间多了层隔阂。这让他心中十分不快。
两人一起回了承泽殿,这是南宫炽的寝宫。
几月未见,按南宫炽的性子,此时应该早就按捺不住与他吻作一团了,可他却没有这样做。
反常,实在是太反常了。态度异常,气氛异常,南宫炽就像换了个人一样,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对劲了。
进了宫殿,南宫炽挥退了宫人,待门被人关上后,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来,为沈长歌解身上的铠甲。以往他十分热衷于这项活动,但沈长歌今日遇到的想不通的事实在太多了些,因此他不敢再让皇帝动手,自己伸手解了。南宫炽也不拦他,只微垂着眼,像在看他,又像在看着别处。
沈长歌忐忑,南宫炽沉默,最后还是沈长歌主动拉他坐到床上,问:“崇凛,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门关了,窗也半掩着,南宫炽抬起头来,看着在烛火掩映下沈长歌秀丽的脸庞,心说,你为何这么好看呢,叫我这么爱你……他右手抚上沈长歌的脸颊,凑过去轻轻吻住他的唇。温暖的唇,一如既往的甜美。
可朕这么爱你,你为何要背叛我呢?南宫炽情绪变动,下嘴也愈发没了轻重。沈长歌只觉得嘴上一痛,慌忙往后退,嘴角已经被他咬破了。
“崇凛?”沈长歌看着南宫炽,不敢相信他会这样对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