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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2 / 2)

在记忆搁浅的深处,有个女孩是想要靠近她的,时光久远,女孩的面容早在记忆中模糊,可是安迟夏却记住了伍甜那个名字。

学校组织的一次月考中,安迟夏粗心地忘记带橡皮了,看着答题卡上涂错的题,她挠了挠脑袋张望一周,终于认清无法修改的命运。

“需要橡皮吗?”

一声甜美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安迟夏扭头便看见伍甜的笑颜,似乎不愿意相信有人会帮助自己,她呆呆地没有开口。

“我这里有。”伍甜并没有介意安迟夏的沉默,将橡皮塞进安迟夏的手中,声音依然轻柔,“快点修改吧,快要交卷了。”

“那个同学干吗呢?”监考老师皱着眉头,盯着安迟夏严肃地说,“把头扭过来。”

安迟夏攥着那个橡皮转身,答题卡上的印记被涂改干净,她爱惜地摸了摸可爱的兔状橡皮。

那时,安迟夏一度天真地以为自己会迎来第一个朋友,她以为终于有人肯帮助她了,终于有人肯放下成见去接近她了。

放学之后,伍甜朝她挥了挥小手,说了再见。

安迟夏一个激动,直接从板凳上站起,受宠若惊地挥了挥小手:“再见。”

伍甜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安迟夏还傻傻地挥着手臂,依旧沉浸在快乐中,嘴角压也压不住地翘起。

收拾书包的时候,她的动作都轻快了几分,背上书包朝着家里走去。可是在路过校门口时,她的笑容却僵持在脸上。

经过那么长时间,记忆早就被时光蒙上了一层灰尘,谈话的内容安迟夏记不太清,大概内容就是伍甜被威胁,如果再接近自己就会像她一样遭受孤立。

明明天空还是万里无云,安迟夏的世界却犹如倾盆大雨,淋得她狼狈不堪。她呆滞了一会儿,匆忙转身藏进一棵树后。

人群都散尽了,伍甜才出现在安迟夏的视线中,她看见伍甜的头发有几分凌乱,轻声地哭着从她面前走过。

第二天早上,安迟夏还是像往常一样上学,在教室门口却看见了伍甜,伍甜的眼角红红,她的心猛地一颤,面上却还是维持着那个无懈可击的笑容。

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伍甜朝着安迟夏走了几步。

安迟夏也愉悦地迎了上去,在伍甜开口的那一瞬间,却出声打断:“同学,你挡我路了。”

伍甜不可置信地看着安迟夏,仿佛从来不认识这个人那般,眼睛里充斥的都是受伤。

安迟夏轻巧地从伍甜身侧绕过,表情如常,可是垂下的手却攥成一团,如果她执意要和伍甜成为朋友,那伍甜也会承受她所受的东西,而她是个居无定所的旅人,拿什么去接受伍甜的友谊。

那么多孤独的岁月,安迟夏的人生却从来都是一个人,何止是没有人愿意靠近她,她也害怕靠近别人,她亲自尝过的痛苦,她不想温暖过自己的人也去经历。

“迟夏……”

来不及换下高跟鞋,安母就朝着卧室奔去,看着床上那小小的一团时,泪就下意识地落了下来。

“妈。”安迟夏抬起脑袋,泪光盈盈地看着安母,硬生生地扯出一个微笑,“你回来了。”

“怎么了,迟夏?”安母抱着安迟夏,摸着安迟夏柔软的头顶轻声说。

“没什么。”安迟夏的眼泪落在安母的肩膀上,却还是扬着嘴角,“就是有点累,我想换个环境生活。”

“好。”安迟夏从没有提过什么要求,安母立刻就应了下来,“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呀,我们收拾收拾搬家。”

安迟夏努力扬起的嘴角终于塌陷,她张了张嘴,用尽全力才吐出几个字:“我想一个人去。”

“什么?”安母半推开安迟夏的肩膀,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那我怎么办?”

“你走了云叔叔怎么办?”安迟夏的声音软得一塌糊涂,将视线看向在客厅的云凯,安慰着安母,“我就是出去转转,心情好了就回来。”

看着安迟夏的眼泪好不容易止住了,安母也不想再刺激安迟夏,缓缓地问着:“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现在给我订票吧。”安迟夏注视着安母的眼睛,但是眼神却带着坚定,“我想现在就离开。”

安母沉默了一会儿,触及安迟夏请求的眼神终是点点头:“好,你和你爸爸也很长时间没见面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看看他。”

云凯在客厅转了又转,看见安母和安迟夏出来,才放下心来,可是在看见行李箱时,心再次提了上去:“你们这是……”

“给迟夏订一张去北京的火车票。”安母托着安迟夏的行李箱,害怕时间不够似的,就安排着安迟夏,“我待会儿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到火车站接你……”

快将学校翻遍之后,顾执终于放弃了在学校找安迟夏,快步朝着校门口奔去。

等到气喘吁吁地到了安迟夏家的小区时,顾执来不及休息就走到拐角,送了安迟夏这么多次,这是他第一次越过这个拐角。

楼下的小区有辆汽车扬长而去,顾执仅仅是停留了一眼,就快步走进超市:“请问您知道安迟夏家在哪里吗?”

超市的老板娘看了顾执一眼,指了指窗外疑惑道:“你没看见她吗?她刚刚还在楼下,似乎要出门。”

顾执想起那辆汽车,急忙出去却早不见那辆车的影子:“您知道他们要去干吗吗?”

“好像是要去火车站。”老板娘在大脑搜索着,下一秒顾执就留下一个模糊的剪影和一句谢谢。

“哎呀。”安迟夏的情绪稳定之后,安母才找回理智,一拍脑袋懊悔着,立刻问着驾驶座上的云凯,“你订的几点的火车?”

“还有半个小时。”云凯看向手腕,“这辆车在晚上九点之前到北京,我害怕时间太晚不安全,就订的这张。”看着安母紧张的神情,他试探着问道,“要改时间吗?”

“不用了。”安迟夏的声音还有点喑哑,可是却平静了许多,看向安母说,“怎么了?”

“今天你生日呢。”安母脸上全是懊悔,以往安迟夏的生日都在家里过的,可是这次是安迟夏的成人礼,她想换个不一样的方式庆祝,听安迟夏说她有了新朋友,便打算将蛋糕送到学校,去当面感谢一下安迟夏的朋友。

“是呀。”安迟夏才想起来,嘴角虽然是上扬的弧度,却透露着几分苦涩,“今天是我生日呢。”

本来都到了蛋糕店,准备去学校给安迟夏一个惊喜,但是被安迟夏一通电话叫回了家,安母轻声叹气道:“我还没给你买蛋糕。”

“没关系。”安迟夏弯了弯嘴角,眼睛的酸涩让她眨了两下,“下次补上好了。”

“生日怎么能补?”安母倒是对这件事异常固执,异常认真地看着安迟夏,“而且这次可是你十八岁的生日。”

在一旁的云凯插话道:“火车站也有超市,待会儿先买一个。”他将视线移到安迟夏的脸上,“你妈妈说得对,生日蛋糕可是一个仪式,不能少。”

安迟夏的视线移到云凯脸上,云凯透过后视镜给了她一个笑容,她也笑了笑,终是点点头:“好。”

到了火车站,安母让云凯看着安迟夏,一个人着急去买蛋糕了。

两个几乎没怎么说过话的人,站在进站口面面相觑,云凯清咳一声打破了沉静:“好好照顾自己。”

“嗯。”虽然云凯看起来不怎么会说话,可是安迟夏对他的好感度却直线上升,眼神飘荡很久,终于回到云凯的脸上,“我不在的时间里,拜托你照顾好她。”

“嗯。”云凯点了点头,回答之后便闭上了嘴巴。

两人之间全是安静,一个人的视线看着周围的广告牌,一个人张望着安母离开的转角,偶尔视线撞在一起,却没有尴尬的窘迫。

离发车时间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安迟夏拉着行李箱,对云凯说:“让我妈把蛋糕照下来,给我发张图片吧,我要坐车了。”

“好。”云凯也知道必须要进站了,再一次看了眼空荡的转角,点点头,“我送你。”

将身份证和火车票交给检票人员,安迟夏的眼泪也涌了上来,她深爱的人都在这座城市,而她却因为不相干的人离开了。

“迟夏……”

安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因为剧烈运动气息也有些不稳,安迟夏猛然回头,看着安母穿着高跟鞋朝她奔来。

“就当作生日蛋糕了。”安母脸上终于露出笑意,将食品袋塞进安迟夏的手里,摸了摸安迟夏的头顶,“生日快乐。”

“嗯。”安迟夏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垂下头的瞬间,眼泪就砸在地上。她立刻转身,将食品袋放在行李箱上,左手扬起来在头顶上挥了挥。

在安母的眼中,安迟夏的背影酷得就像美国西部大片里的女枪手,仿佛百毒不侵潇洒肆意。

可是在安迟夏前面的人都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了她两眼,因为她的脸上布满泪水,紧咬着下唇,却倔强地逼迫着自己前行。

出租车还没停稳,顾执就打开车门,将钱递给司机就匆忙下车:“不用找了……”

在半个小时之前,安迟夏的手机突然关机,顾执的心里闪过巨大的不安,他抬头看着偌大的火车站,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一种预感席卷他的世界,他觉得自己可能见不到安迟夏了。

即使一点目标都没有,顾执还是朝着火车站走去,道路上全是步履匆匆的人,可是没有一个是安迟夏的模样。

对面迎来一男一女,女子擦着眼泪,似乎很是伤感。

在擦肩而过时,顾执停下来,看着女子与安迟夏有几分相似的眉眼,他对着空气喊了声:“安迟夏……”

女子果然回头不解地看着他,顾执苦笑一声,看样子安迟夏已经走了,他走到安母面前礼貌地开口:“阿姨您好,我叫顾执,是安迟夏的,同学。”

能够追到火车站的人大约不只是同学这么简单。安母洞悉到一切,却没开口打破,微笑地看着顾执:“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时间紧急,加上不想揭开安迟夏的伤疤,安母到现在都不知道事情的过程。

顾执的眼神暗了暗,有悔意在双眸中肆意流淌。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不起,都是我的原因。”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完之后,顾执就等待着安母的责骂,可是中间出现很长时间的沉默,他预料的责骂却没有出现。

安母看着低着脑袋懊悔的顾执,虽然事情在顾执的描述下大部分都是他的错,可是她知道顾执没这么多的错误。

从小安迟夏就比较安静,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说过学校的事情,但是安母有时会给老师打电话询问关于安迟夏的情况。

可是换了这么多所学校,她听到绝大部分评语都是安迟夏学习挺好,但不善于与人交流。其实安母是知道的,安迟夏的语言表达是没问题的,有问题的是她背后的家庭。

虽然知道事情的起因,安母却无计可施,她也想通过结婚解决掉安迟夏的烦恼,可是遇见的每个人都对安迟夏谈不上关心,为了不让安迟夏陷入另一种病态的家庭,她也不敢轻易结婚。

而最终决定和云凯结婚,除了云凯的品行,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因为在安迟夏的生日之前,云凯就已经想着怎么帮忙庆祝。

“对不起。”顾执低着脑袋道歉,短短几分钟他已经说了好多次,巨大的内疚让他忘记了骄傲,以至于曾经说不出的道歉,一次次从他的嘴巴里无意识地冒了出来。

“错不在于你。”安母对顾执说道。如果发生伤心的事,一般女生都会向父母倾诉,可是安迟夏却只想着离开,安母失神了一会儿,这大概是她给安迟夏留下的恐惧吧。

听见谅解,顾执心情依旧没有轻松半分,深呼一口气,鼓足勇气问道:“阿姨,您能告诉我她去什么地方了吗?”

“抱歉。”看着顾执期待的眼神,安母摇了摇头。那段不美好的时光已经在安迟夏的心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痛,这次她希望安迟夏自己能够走出来,不然强硬地把安迟夏扯出来,情况只会周而复始,安迟夏要过的是自己那关。

顾执了然地点点头,在问出口的时候,他大概已经知道结局了,如果他能轻易地得知安迟夏去了哪里,那安迟夏或许也不会离开了。

“她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顾执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因为现在的他竟然还能扯出一抹笑。

“不知道。”安母摇摇头,“大概是她彻底地放过自己的时候吧。”

“那——”顾执的双手合拢,眼神朝着安母望去,“如果可以的话,可以麻烦您告诉她,我会等着她回来,补上今天的道歉。”

“好。”

一张张面孔充斥着窄小的空间,小孩的哭闹声不绝于耳,列车也缓缓地开启了另一段新的旅程。

火车上散发着各种气味,安迟夏屏住了呼吸,过了几秒才适应这样的空气。

找到自己的座位,安迟夏将行李箱放到座位底下,将食品袋轻轻放到面前的桌子上。

大概因为时间问题,安母并没有找到蛋糕店,这个蛋糕看起来似乎只是一块甜点,安迟夏看着蛋糕眉眼弯弯。

虽然没有蜡烛,但是安迟夏还是闭上了眼睛,满脸都是虔诚,时隔那么多年,她终于又找到了生日愿望。

“希望这就是妈妈的幸福。”

“希望周瑶考上理想的大学。”

安迟夏的睫毛动了两下,想起那张脸后嘴角弯了几分。

“希望下次看见顾执时是更好的安迟夏。”

安迟夏睁开了眼睛,看着桌上的甜点,笑意溢满整张脸。

“姐姐,你在许愿吗?”

安迟夏低下头看见一个小男孩,她点点头笑道:“对呀。”

“祝姐姐愿望成真。”小男孩紧张地扯着衣角,有了几分害羞,“妈妈说,漂亮的女孩会受到上天的保佑的。”

“谢谢你。”安迟夏心里涌上一股暖意,用刀叉切了小半块甜品,递给小男孩,“请你吃蛋糕。”

吃过蛋糕之后,小男孩被母亲叫回去,下一站他们要下车了。临走时,他还特别不舍地朝着安迟夏挥挥手:“漂亮姐姐再见。”

安迟夏笑着摆了摆手,心情好了几分:“再见。”

火车还在平稳地前进,窗外慢慢变得灰暗,所有的风景只在安迟夏的眼睛里留下一个模糊的剪影。

这不是第一次离开,却是安迟夏首次一个人的旅程,玻璃上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她的心情感到无限平静。

等她能够平和地看待那些过去,她就回来拥抱自己想温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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