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庆幸的是他准时到了公司。
拿走看门老伯为他领的报纸，问前台小姐要了杯咖啡之后他乘上电梯。
或许是刚才那狼狈的样子让公司的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秘书在自己的座位上打字，看到自己之后拘谨地站起来打了个不冷不热的招呼。
他坐上座位感到同事们正用一种窥视的眼神向他斜扫去，当他抬起头望向他们，那些人头又怯生生地低下去了……
傻瓜也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
尹城这次是拿着手机走的。
只是那件棕色皮衣，依旧稳妥地摊放在老式沙发上。
没有什么比那地方更适合了。
尹城没有看时间，临走时他只是瞅了瞅熟睡中的萧伟……
那个傻瓜，还甜甜地作着美梦吧，有什么好笑的？
随即他像蝴蝶一般飞出了那栋狭小的楼房。
早晨的空气湿漉漉地混合着泥土的清香，鸟开始雀跃起来，唧唧喳喳好不热闹。
不过眼前这一切好像跟他没多大关联的。
太阳升起的时候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睛越来越睁不开了。
该死，这时候自己明明应该睡觉的。
怎么这样特特地跑出来，吹着清晨的凉风呢？
不过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手揣进牛仔裤口袋里，就不会觉得太冷。
如果有一只烟，就更好了。
他这么想的时候在自己身上摸到了零钱，便兜进超市。
付了钱之后他转到街角，倚墙抽了起来，三三两两的人从他身边走过，有的明目张胆地朝他望过去，像嗟叹一种稀世之珍；
有的则偷偷摸摸地对他侧目，惶惶恐恐地像是怕被瞧见了自己的心虚。
尹城一看便知道这些人各自是干什么的，或者谁又和自己是“同路人”。
他直起身子，有些戏谑地朝哪些不敢正眼瞧他的人笑了笑，吓得他们一个个加快脚步急匆匆地溜走了。
还没玩够呢。
他掐灭手上的一只烟，抬头45度朝广场大钟仰视。
10：00
那家伙该不会还没去上班吧？
一想到他睡过头或者担心迟到的紧张神情，尹城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要是上帝不保佑他，那他今天肯定有麻烦……
想到那个讨厌的电话，尹城无法再继续没心没肺地乐下去了。
这个时候他拨通了慕霆的号码。
简短的铃声之后他听到那个熟悉的低沉喉音。
“尹城，是你吗？”慕霆的声音有些紧张。
捏着手机的尹城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现在在什么地方？”
“外面。”
“饭吃了吗？”慕霆好像安下心来。
“没，”尹城想起来要问他，“昨天那个电话，是谁？”
“他打完就走了，”慕霆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要不要跟他‘算帐'？”
尹城没有说话，片刻后问道，“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黑黑的，很瘦，有些瘪三样。”
“哦。”尹城环顾了四周，“知道了。”
“尹城，你还好吗？”
慕霆显然是紧张过分了，谁让过去的憾事像把锥子一样永远地扎在他的心头，拔不掉的，那么面对现事往往就无可避免地要杯弓蛇影了。
“没事。手机快没电了，回来再跟你说。”
尹城这么说着便掐掉了电话。
他当然知道听到自己说要“回来”的慕霆这个时候决不会再跟他唠叨。
萧伟在整理桌面的时候被老板叫住了。
一脸的阴霾神色，萧伟把目光转开，整间办公室的同事都纷纷低头去作自己的事了。
难道自己做错了事么？
老板把他领到自己的办公室，扬了扬手臂，支开秘书。
门被轻轻地带上。
“这个月的工资。”老板将一个信封丢在他的面前。
萧伟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他久久没有拿起那个黄色牛皮纸信封，好像它会烫着人似的。
“不明白吗，我现在解雇你。”
老板铁着脸，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木刻似的，遍布着阴冷和绝情。
萧伟的腿像是灌了铅，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只是不一会儿像明白什么似的缓缓去取面前的信封，任何话都没有说地，开门走了出去。
这其实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
失业了。
萧伟走出楼道的时候看见一个黑色人影晃进了一分钟前还属于他的那个办公室。
地面上，阳光很好，橙黄色的柔光照着自己，好像一种瞬间被迫切需要的温暖拥抱，刹那间，慷慨地向他施舍着。
萧伟朝天张开了双臂，深深的呼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