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毛非:“你看过恐怖片吗?那种伪纪录片拍摄手法的,比如《鬼影实录》之类的。”
毛非胆子小,但凡和恐怖沾边的都不看。
姜以勉比划了一个举着DV的动作,说:“我学电影里那样,当晚睡觉前在卧室里放了个DV来录像,我猜可能是我梦游。”
毛非稍稍幻想了一下那场景,鸡皮疙瘩掉了一层又一层,这不是单口相声,这是莲蓬鬼话。
“第二天起来看,果然,屋里乱得仿佛拆迁,DV也被砸碎了。我把卡拿出来插到电脑上,发现视频里我不是在梦游,是变成了另一个脾气暴躁,破坏力很强的陌生人...”
姜以勉垂下眼眸:“也不能完全算是陌生人,他还知道找庄周...他就是在找庄周,他半夜醒过来,发现身边常常抱着自己睡的人不见了,于是开始哭,开始大喊大叫...幸亏那段时间我的邻居出去旅游了,不然肯定会吓到他们。”
毛非已经听呆了。
他看着姜以勉面露隐痛的脸,想怼,也想真实地发问,这哪里是另一个人陌生人,这不就是你把庄周往死里作时的样子吗?
嘴唇抿起,毛非又为自己倒一杯清茶,虽然来时就有心理准备,但那句“常常抱着自己睡”还是扎得他好不舒服。
姜以勉看他无动于衷,也无甚所谓的,继续说到:“我预约了医生,医生判定我是失忆,并且人格分裂成双重,另一个我会在受刺激的时候跑出来发泄情绪,所以---”
他盯着毛非:“所以我才说心平气和地聊聊天。你现在是我最嫉妒的人,你拥有我想要的人,你不要特意刺激我,我怕我不受控制。”
喝茶静不了毛非的心,他感觉自己从又从莲蓬鬼话里跳到了鬼话连篇。
不管这块生姜说的是真的假的,他一概认为是鬼话连篇!
“眼不见心不烦,我这就从你面前消失,你也别上赶着找不自在。”毛非仰头喝完这杯茶,“我还是那句话,我对你没有哪怕一点一滴的同情心,是你自己不珍惜,是你一手毁了全部,所以别跟我说刺不刺激你,我告诉你---你死心吧,你休想!不管你现在是要庄周陪你治病,还是要庄周回到你身边,你都死、心、吧!”
顾及着这优雅安静的环境,毛非没有吼出声,可咬牙切齿也足以展露决心。
他对着姜以勉沉下来的脸色毫无畏惧,拿起挎包就要站起来走人。
“等等!”姜以勉伸手拦住他,脸色不虞但语气放软了很多,“先等等。你和他在一起才多久?再久也久不过我和他一起的三四年吧?你真的了解他么?他做的那些事他和你说过吗?”
毛非蹙眉,庄周做的那些事?眼瞎的事吗?白瞎给你了的事吗?!
姜以勉见他那双不知为何而哭肿的眼睛直冒怒火,愈加诱惑到:“他肯定没和你说过,不然你一定会离他远远的...先不管他还是否愿意和我复合,我觉得你得要先听一听我给你的忠告。”
毛非居高临下地瞟着他,嗤笑道:“不怕我刺激你了?不怕自己失控了?”
姜以勉不作声,只牢牢地望着他。
两人僵持几秒,毛非重新放下挎包,又按响呼叫器,叫来服务生新添一壶茶水。
造型古老的立地摆钟敲响十二下,遥远的小伏都有一场订婚宴正在举行。
毛非想起他的小裴哥,他掏出手机,倏然欣慰地浅浅弯起唇。
屏幕里有一张异域风情的照片,如他许愿那般阳光铺洒,大海湛蓝。
真美。
他也想去看看,想去吹吹海风。
就这个暑假吧,山谷里开直升机先往后推一推,撒个娇,庄周肯定就会答应的...吧...?
幻梦如泡沫,噗,破了。
毛非猛地想起眼下这一趟是他偷偷摸摸抗旨而行,他还没想好这之后要怎么好好求,怎么多求几次才能获得原谅。
毛非瑟瑟,果断收起手机,一抬眼,看见姜以勉正一边小口吃蛋糕一边等着他“宠幸”。
他掏出耐心:“忠告,说吧,我听着。”
姜以勉用方帕擦擦嘴,说:“你惹他生过气么?他平时很温和,可你见过他生气,他失去耐心的时候吗?”
毛非心想,挺巧。
他贯彻“我不动,我就看敌动”的战术,扔过去一个“你快说”的眼神。
“他家暴我,我被他之前好脾气的样子蒙骗了,后来我才知道他生气的时候那么可怕,他会朝我扔花盆,他养了好多---”
“我听你放屁!”毛非打断他,他还能心平气和他还不如跟他姓姜,“我看你不止失忆了,你他妈的还有妄想症吧!你在颠倒什么黑白!你还要不要脸啊!”
姜以勉的脸上有点红:“......你能不能坐下?你不嫌丢人我还嫌!”
毛非这才看到服务生和好几桌客人都看过来了,丢人确实丢人,他嫌他丢人,难道他就不嫌他恶心么?!
毛非坐下,喝茶,喝完一杯再喝一杯。
幸亏他留下来听这份忠告了,挎包里的录音笔正一秒不差地在持续录音,他倒是要听听这块生姜还能说出些什么名堂来!
姜以勉笑话他道:“果然才二十岁,一点都沉不住气。”
毛非呛他:“是,就您沉得住气,您沉得住气您当初怎么没点脑子和赤巢二少爷共同进退同甘共苦情比金坚,一直沉到携手争取家长的同意,过上有钱有爱有男人的好日子?用得着现在在我这里阴阳怪气拿几百年前的事情说瞎话?”
毛非根本不给他反唇相讥的机会:“我可是才二十岁,整整比你小了七岁,我沉不住气我年轻!我顺带再跟你提个醒,我可不跟你比什么先来后到,我小学刚毕业那会儿你们俩已经在大学里眉来眼去了,我去哪儿跟你比先来后到?要比就比谁笑到最后!这个你得不到的男人现在可是每天抱着我睡管我叫宝贝!”
姜以勉几乎要把咖啡杯捏碎。
他深深呼吸好几次才稳住心神地笑道:“呵,还以为你只会说一句‘你休想’,没想到嘴皮子原来这么会耍。”
毛非懒得理他,他质问到:“我奇了怪了,你这么喜欢他,这么舍不得他,都创伤失忆了,那你为什么不回来找他?你浪费时间干什么去了?”
姜以勉似是苦笑:“你当我是你们衣食无缺家庭美满的掌中宝?我得来一个学习的机会有多难得?我失去一个人还有再追回的可能,我失去一个读书的机会或许就要搭上我剩下的一辈子。”
毛非顿时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