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非心想,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咖啡续满端来,姜以勉饮上一口,似是调节好了情绪,他轻声道:“毛非,他追你,他肯定不会跟你说实话,你相信我,行不行?这样的庄周,你还愿意跟他在一起么?你不该立刻躲他躲得远远的么?”
毛非说不出的无奈:“好,我不跟你争...那就算是这样的庄周,对你使用过暴力,伤害过你,你不是也还愿意跟他在一起么?”
“我除了还爱他,我还要治病...我不会再惹他生气...在读本科的那两年里,我们一直都很好。”
毛非摇头,舔了舔唇,叹息道:“可惜。”
“可惜什么?可惜我们分开了,还是可惜你没有被我说动?”
“你们分开在我看来可喜可贺。”毛非低语,“我可惜你还是别爱他了,他受不起,他早已经就不爱你了。我也可惜我没早一点遇见庄周,他从美国回来之后,满身疲惫,心理创伤不见得就比你轻,可惜我没能陪着他。”
他揉揉这两天哭疼的眼睛:“我心疼死了,操...你们本科的时候好,可惜那是过去式了...现在,我和他也很好,他做梦都乐醒了,你说我们好不好?”
姜以勉咬碎牙齿一般沉声怒道:“住嘴吧你,少惹我!说了你现在就是我最嫉妒,也是最痛恨的人,你再刺激我,我可没有那么多的忍耐力。”
毛非用平静无波的眼神望着他,无论另一个人格会不会出来发疯,他觉得姜以勉从张嘴说话的那一刻开始就是在发疯了。
“我们已经说了很多了,结果你应该也明了了吧。”毛非发布散场预告,“咖啡我请。”
姜以勉拿出他手机,毛非不认为他是要抢着买单。
姜以勉一字一句慢慢道:“忠告你不信,你不听,软的不吃非要来硬的。”
他翻到和朱铭的聊天记录,扫了几眼,复述道:“云泞师范大学白纸黑字的校规,禁止师生恋。”
毛非不怕,他预料到了,他坦然:“是啊。”
“我也没那么阴险,举报上去的话,连带着庄周也要被影响名声。况且就算你被开除了,搞不好庄周就此带着你去环游世界当度蜜月,只是一个文凭而已,对他来说根本就是芝麻小事。”
毛非冷笑:“有劳你操心了,我都没想那么远。”
姜以勉把手机倒过去,正对着毛非后点开一段视频。
视频画面热闹喧嚣,“草包!草包!”的起哄声持续了好几秒,随后镜头一转,舞台上,夏肖骁冲到冉青身前,一把捧住他烧红的脸蛋就狠狠亲吻下去,瞬间整个背景音都变成鼓掌和叫好。
毛非又气出眼泪。
姜以勉还一句话没说,毛非就颤抖着唇厌恶道:“你不仅阴险,你还恶毒!”
“你有庄周做退路,他们俩呢?”姜以勉扬扬下巴,“两个同性恋,被曝光的话,无辜可怜也无门无路,云师大这么好的大学,他们还读得下去么?”
毛非自嘲,他说错话了,姜以勉才是真的沉得住气,倒是他自己,已经快要没有理智了!
毛非默念“冷静冷静冷静”,他瞪着一双水红的眼睛,喉结滚动:“好,先不管我们校规允不允许同性恋,就按照你的剧情预设来走,他们俩被我牵连,被开除了。那你继续猜猜看,两个人,两个职位而已,赤巢旗下多少企业,安排两个人直接就业算不算芝麻小事?”
视频播放完后自动进入待播界面,姜以勉也仿佛恶鬼一般双目猩红:“毛非......”
毛非压抑着越发嚣张的怒火,他警告道:“你他妈的别这么看我!恶心得要死!”
“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就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把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你做春秋大梦你都梦不到,诅咒别人的时候你就不怕遭反噬么!”
话音未落,迎面扑来裹着冰块的黑色咖啡。
毛非没能躲开,他也无所谓了,盛怒的火焰不仅没有被扑熄,反而直冲天际。
他顾不及抹掉满头满脸的冰凉咖啡,捞起姜以勉的手机就往地上砸去。
伴随着刺耳的声响,还不待毛非要离开沙发去冲他挥拳,从侧面就飞快袭来一片白色,姜以勉骂道:“把庄周还给我!他是我的!”
毛非没心思还嘴,白瓷茶壶可不是开玩笑,威力远胜于拳头的破坏力,他连忙朝后仰身,一下子跌坐到沙发里,眼睁睁地看着姜以勉直接把茶壶抡到了圆柱形的观赏鱼缸上。
毛非惊魂未定,紧接着就被响彻整个二楼的破碎声震得目眦欲裂。
几乎只是一眨眼,本来如梦幻一般的鱼缸就变成满地玻璃,水淌得到处都是,一只只游鱼翻着肚皮在地面上奋力挣扎。
姜以勉却好似什么都没有看见,他死死地盯着毛非,嘴唇张合着说了一句什么话。
毛非听不见,他耳朵里尽是长鸣,手脚在一瞬间就变得冰凉。
在搞什么?
见血才罢休?还是要命才罢休?
这种力道,如果他没有躲开,是不是已经脑袋开花晕倒在地上了?
在毛非恢复意识的时候,听见混乱的尖叫,听见有人在辱骂他,诅咒他,他也后知后觉正和那个人扭打在一起。
窗边,如果站在街上仰头看,就能看到两个男人毫无形象地在互殴。
或许前二十年的胆怂就是为了换取这一时的爆发,毛非被揪着衣领挨了好几拳,可他感觉不到脸颊痛,他卯足全力朝着姜以勉的头上挥去,冰凉的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理智也不是,满腔怒火急需发泄。
姜以勉把毛非按到地上,边骂边扬手,拳头还没落下,肚子先被狠狠踹了一脚。
看热闹的人围了里三圈外三圈,服务生快要急死,满地的鱼被踩成了烂肉汁水也无暇心痛,只想快些阻止闹事。
毛非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挂着滚滚眼泪和嘴角鲜血骑到姜以勉的腰上,他凶神恶煞地吼:“这是庄周的!”
握紧的拳头砸向那张同样狼狈的脸,毛非气势不减:“这是花旦的!”
说了要为他们报仇,说到做到。
还说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不是君子,能动手就不该废那么多的话。
毛非绷紧着一根神经,腰上和前胸受到攻击也不防备,他哪里打过架,他只知道他恨透了姜以勉这张怨恨庄周,污蔑庄周的嘴脸!他要将它揍到再也说不出鬼话来!
姜以勉被怼在落地窗和沙发的角落里,他狂怒地嘶吼,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将毛非从身上掀翻下去:“你滚开!滚开!!”
毛非也扯着哭腔喊破了嗓音:“你休想!!”
可惜爆发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厮打很快变得绵软无力。
姜以勉偷得空隙,拽住毛非的衣服把他摔到一旁去,他也没有力气了,气喘吁吁刚扬起手臂,就被终于插上手的服务生匆忙拦住。
毛非紧紧提着的一口气在看到姜以勉被大呼小叫地压制住之后,倏地一下子就松掉了。
他瘫软在咖啡桌下小声地啜泣,又抬手捂住脸,闷声骂了一句脏话。
热血消退,疼痛汹涌来袭。
毛非渐渐地大哭出声,太过苦闷的心痛要他无法抑制自己。
他只是坐下来聊了两个小时的天,受了一场几分钟而已的发疯,可是庄周呢?
“到底谁傻啊!”毛非失声哭骂道,“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