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多么想要回答他，是，没错的，你的爸爸从来没有做错什么，你依旧可以为你的爸爸自豪，你不会再因为你的爸爸的原因而成为那么多人流言蜚语的对象......
可，想想只是想想。
陆承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陆闻非住了嘴，安静地看着面前弓下腰来的陆承泽。
不得不说，他还是稍稍有些紧张的，这是他第一次打亲情牌这种东西，不知道是否管用，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种用法......只不过希望，他的用法是对的，而且他能听见最后的结果吧。
陆承泽一直没有出声，陆闻非的心脏不断加速着，手心微微渗出汗液。
“闻非，我想说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吓唬你......”
静默了许久，陆承泽才尝试着说道。
他睁开了眼睛，眼神却没法看着陆闻非，大概是因为害怕他会因为过于沉痛的现实而吓到而露出的表情。
对不起呢，我的小闻非，你的父亲不如其他的父亲那么伟大，你的父亲是个肮脏的人，他不配做一个合格的父亲，甚至连一个合格的丈夫都不是。
“我在十二年前，就染上了艾.滋病。”
就像十二点的，午夜的钟声响起。
十二声的钟鸣声穿过午夜的回廊，扫过一片寂静的地方，微微掀起了一阵波澜，最后万物又陷入了寂静。
不是即将迎接黎明的寂静，而是即将面对黎明之前最黑暗最幽深的那一段夜晚的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陆承泽的脸色苍白，陆闻非也一块儿跟着白了脸色。
他在高中所上的生物课不是白上的，再加上前几天才刚刚复习过，当然知道HIV是什么。
只不过，课本上的理论知识是理论知识，现实中遇到的现实情况是现实情况，完全是没有办法比拟的。
心中像是咏唱起了哀歌，陆闻非忽然就在这一瞬间理解了些许母亲痛苦的神情。
在一段压抑得几乎没办法呼吸的寂静之后，陆闻非尝试着开口问道：“爸爸，我可以知道，那个时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吗？”
“.......当然可以。那些事情太肮脏了，你还是不要听为好。”
陆闻非摇了摇头，主动握上陆承泽的手。“我想要知道，严格算起来我也是当事人之一，不能因为我年纪小就对我隐瞒这些隐瞒那些的吧，多不公平。”他顿了顿，又道：“如果爸爸不愿意的话，我当然不会勉强.......我只是想要知道，我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会分开。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个原因，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见不到爸爸，一直都不能找到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游乐园的机会的原因。”
“......”陆承泽叹了一口气，开始了叙述，“我和你妈妈的爱情还算融洽。我们在一起了很多很多年，还能算得上是一帆风顺。大胆到连永远这样的誓言都干轻易地说出口，大概是因为没有受到命运的阻挠，所以从来就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在你五岁那年，我和你妈妈产生了一些隔阂.......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我们开始吵架。我们以前的感情一向很和睦，吵架时少有的事情，更不用说那个时候的我们吵得那样凶。你妈妈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她很柔软，细腻，但是一个越是温和的人她生气起来的时候越可怕，月是一个柔软的人，当你触及她的底线的时候她尖锐的模样也会把你吓一大跳.......很不幸的一点是，我这两点，刚刚好一块儿触碰到了。
或许是气过头了，她说出了不让我回家这样的话。如果换做是平时的我，大概也会是低声下气地朝她道歉，万分讨好她哄她开心吧。不过那个时候的我不太成熟，听见她可以算的上是无理取闹的言论和动作的时候怒不可遏，自然是不愿意按着自己的性子耐着自己的脾气再去给她一通解释，于是就赌气地走了出去。我想要戒酒消愁。但是我从来都不是一个酒量好的人，稍稍喝了那儿几杯，我就醉得不省人事。之后的事情就没什么印象了.......当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在酒吧的床上。我和一个男人睡在一块儿，我貌似把他干了个爽，接吻的时候犹豫过于用力，还把人家的舌尖给咬破了........
哈，现在想起来，这一点可真是有偌大的讽刺啊。”
根据生物学知识，已经联想到些什么的陆闻非瞪大了眼睛，“您是说......？”
陆承泽点点头，“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灯我好不容易跟那个男孩子道完歉，回到家里的时候，顾妍却突然把一个录像带扔到我的面前，里面全是我和那个男孩子上.床的内容。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拿到的，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并且跟着我一块儿进了那家酒吧，不过有一件事很明确了：她知道我和一个别的男孩子上了.床。我们再一次争吵起来，不过这一次的争吵更为激烈，而争吵的源头也更为令人哀伤。当我们的这场吵架好不容易停息了一会会的时候，我却检查出了艾.滋.病，原来跟我做的那个男孩子得了这种病啊，我和他接吻的时候咬破了他的舌头，汲取到了他的血液......我从一开始就输得彻底呢。”陆承泽道，“这就是当年那件事的全程了。我.......很对不起你也很对不起你妈妈。”
陆闻非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说道：“爸爸，我该回去了。”
陆承泽张了张嘴，好像想要说什么，话刚要出口就转了一个弯：“嗯，再见。”陆承泽顿了顿，略微有些紧张地问道：“闻非，你知道了那年的事，那么你还欢不欢迎.......”.......欢迎我到你的病房里去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