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外面冷,多披件衣服。”钟一维熟练地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温柔的棉制米色披件,他走到叶淑云的身边,把披肩披到她的身上。
钟一维牵起自家妈妈的手,推开病房,向前走去。
叶淑云显得很惊喜,整个人雀跃地就像是一个小女孩。刚握到钟一维的手的时候,她的手上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只是虚虚地握着,好像用了更大的力度就会将这脆弱的美梦、脆弱的先是一同捏碎了那般。之后进了电梯,下楼时忽然挤进的人群让他们不是那么紧紧握住的手险些分开。此时的叶淑云像是不再纠结矜持不矜持这个问题了,开始死死地抓住钟一维的手。钟一维感受着缘缘不断地从叶淑云那边传递过来的温度,觉得有些温暖,妈妈的手比以前要温暖了太多太多。
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叶淑云还想要跟着钟一维一起走。像是小女孩一般向钟一维撒娇,引得行人是不是驻足观望。
钟一维有些心烦意乱。他向来比喜欢别人的视线,每一次成为众人的焦点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次公开处刑。
特别是这次。
从叶淑云口中说出的,都是像五六岁的小孩子那般幼稚地话语。
一个穿着医院病号服的,虽然不知晓真实岁数不过按样貌看起来起码也有三十岁的女人,对着一个明显只有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撒娇,立马引得了周围人的驻足观望。
“诶呀好恶心呐......这女人都已经多大岁数了怎么还装成小女孩一样?真是老牛吃嫩草用尽了任何的手段啊......”
“也不看看自己已经多大的年纪了,还能做出这样的动作来,女人的成熟风云到底去那里了?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他们这关系.....肯定不简单......让我想想,这女的绝逼是怀孕了,这男的陪她来**,女的刚做完手术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医院每个依靠,于是就想让那个男的留下来陪他.......那个男的看起来几色匆匆的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渣男,竟然则样对待一个女孩子,一定是大渣男一个!”
......
对于诸如此类的言论,钟一维表示,习惯就好。
但是钟一维毕竟是一个人,毕竟心不是由草木做得,就算已经再怎么习惯了,再怎么麻木了,再怎么可以表面平静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了,他那颗心好像感受到了一点情感,而那一双微微古水无波的桃花潭水,也终于被一片桃花砸出了阵阵涟漪。他眼神冷冷地看着周围的人,那些刚刚说闲话的人立马肩膀一缩,要么灰溜溜地跑回家里去了,要么假装自己再忙着写什么表示自己并不关注你们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时候就是这样,现实惨痛得令人没有力气去热爱。
钟一维看着眼前的女人,心情稍稍有些复杂。要是搁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他是万万不会想到自家妈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印象中的女人总是冷静的,自持的,坚强的,虽然眼睛里面饱含哀伤的时候还是会让人心痛一酸,恨不得什么东西都答应给她。但是,印象中的女人,背影是那样的高大,挡在他和爸爸中间,替他挡去了所有的黑暗。
只不过——现在——
昔日最伟大的保护变成了他成为众矢之的的罪魁祸首。
钟一维没办法形容这种感觉,心情有些烦闷,好像在一夜之间被迫长大了一样。他失去了所有可以有所一张,可以保护自己的东西,只剩下一些等着他去解决的麻烦和问题。哦,天哪,谁可以告诉他,为什么他的麻烦和问题有那么多,好像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完一样.......
等周围的闲言碎语微微少去一点时,钟一维只得继续哄道:“我们不能给医生添麻烦,医生说了你要留在医院里,你就得留下来好好治疗,记住了吗?”
叶淑云闷闷地回答:“记住了.......但是,我为什么不可以跟着小维走啊。”
钟一维耐心道:“因为我有我需要做的事情,妈妈有妈妈需要做的事。”
虽然说还是没有听懂钟一维的解释,但是叶淑云仍然是乖乖地点头答道:“哦,好的。”
“那小维什么时候可以再来看我呢?”
“很快。”钟一维最后握了握叶淑云的手。
钟一维知道,就算他走了很远很远,就算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叶淑云的视野里,她还是会执拗地站在原地守望着那个虚无缥缈的身影。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母爱吧。
自从生病以来,妈妈真的是变了太多太多。她忘记了很多东西,行为方式说话方式思维方式也都变得很奇怪。经常上一秒还是儿童一般稚嫩的神色,但是下一秒却又像一个真正的疯子那样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但是有一项,他的妈妈从来都没有变过。
她爱他。
她爱他胜过爱她自己的生命。
面对这样的一份澄澈的,真挚的,世界上最伟大的爱意,果然还是想要守护着的啊。
所以不管是一件麻烦事还是一件幸福事,都还是想要,站在她的身边。
然后被那人世间所最感人的温度,温暖那颗日渐冰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