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打开,江朝一下子站了起来,尽力压住自己颤抖的声线,问:“医生,请问他怎么样了?”
医生叹了口气,责备道:“怎么这么晚才送来?按说早就应该很难受了。哎,这病…你做好思想准备。”
江朝听了这话,仿佛心脏的血液一下子倒流至全身,手脚沉重,胸腔却无比地寒冷。外面的蝉依旧叫着,走廊里却已然是腊月隆冬。
他静静地看着医生,听到那医生说:“他得的是急性白血病。”
“他的病发现得太晚,如果找不到合适的骨髓的话,他只有不到一个月的寿命了。”
……
医生走后,江朝到病房里去看肖辞。
满屋子的药味中,瘦削的少年套在宽大的病号服里,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小脸白到没有血色,身上插满各种各样的管子。不知名的仪器滴滴响着,窗帘缝隙里透进的阳光缓缓移动,落了一束在少年手上。
江朝上前,握住了肖辞的手。
他细细摩挲那只手,手指很长,很光滑,指尖有一些茧子,个别地方有一点陈年的伤口。他摩挲着肖辞的手指,同他十指交叉。
肖辞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江朝的眼睛微眯:“你醒了。”
肖辞喉咙里“嗯”了一声,脑袋往旁边歪了歪,像是在看自己身处何方。他张了张嘴巴,江朝凑近去听:“水…”
江朝给他倒好水,让他枕着自己的肩膀,一点一点喂给他喝。
病中的肖辞喝水很慢,苍白的小嘴要张很久,才能把一口水咽下去。江朝胳膊扶着他的背,只觉得怀中人儿瘦到只剩一把骨头。
勉强喝了小半杯下去,江朝细细地帮他擦净唇角的水渍,扶他躺好。
“我这是…怎么了……”
“你晕倒了,”江朝笑着说,“低血糖,你是不是又没吃早饭?”
肖辞“唔”了一声,像是在回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吃早饭,可他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反而脑袋更疼了。
“快别想了。”医生曾说过肖辞会面临呼吸不畅等问题,江朝不敢让他再想下去,帮他掖好被子,道:“再睡一会儿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生了病的肖辞很听话,他说让他睡,他就真的闭上了眼睛。只是闭一会儿就会再睁开,仿佛是在看江朝走没走。
“放心吧,我不走。”江朝温声道:“我一直在这儿陪着你。”
“嗯。”肖辞不再说话。
这次,就在江朝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肖辞又睁了睁眼睛。江朝连忙凑过去,听到他说:
“朝儿,我在出租屋的行李箱里…里面那个暗兜…藏了五千多块钱。你帮我交了这个月的房租,剩下的…剩下的钱…你去买一双球鞋,当做我送给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以后…以后你穿着它打球,就还能…想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