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一句话,江言清难以想象当时的凶险。他手指沿着那条疤痕摸了摸,心疼道:“流了好多血吧,疼不疼?”
“不疼。”楚承戟放下手里的东西,扯过搭在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汗,然后用铁筷子将那块红铁夹起来放进冷水里浸泡。
刺啦的水汽声中,江言清听到楚承戟说:“战场上的汉子,哪有没疤的,放心,我命硬。”
“什么叫你命硬?刀剑无眼你知不知道?”话说出口,江言清也觉得自己这忽如其来的脾气有点无理取闹了,他心里憋着口气,总觉得楚承戟这一副不在乎的模样让他烦躁的很,他没好气的指着他胸前的几道疤,凶巴巴的问道:“那你说说,这都怎么来的?这个离心脏怎么这么近?”
楚承戟对于江言清的责问不禁不气,反而非常受用,耐心的给他讲每一处伤疤的来历。有些实在记不清了,就含糊过去。
两个人细数完这些伤疤,都被打铁炉里的火炭热出一身大汗。
江言清扯着领口扇了扇,低声抱怨:“你怎么还没弄完,这么热。以前这些疤我不知道就也就算了,以后你再敢不小心添了新疤,你看我……”
楚承戟放下手里的工具,目光含笑的看着江言清,“你要如何?”
江言清瞬间被他调戏的口吻搞到炸毛,“我不如何!我……我害怕,害怕还不行吗!”
楚承戟以为江言清是担心他的安危,刚要出口安慰,就听江言清跳着脚说:“你知不知道,你脸上的疤有多吓人!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以为你是杀人不眨眼的暴力狂,吓得都不敢看你。就刚才,你一笑,你脸上的疤都跟着动,看起来特像是性格扭曲的变态!”
楚承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目光也冰冷了起来。
江言清关心则乱,口无遮拦将真心话喊出来,也不过是想让他能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是现在瞅着楚承戟风雨欲来的脸,嚣张的气焰立刻就灭了。
他怂了吧唧的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去拉楚承戟的手,“你生气了?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想让你以后小心点。”
楚承戟低头直视他的目光,“我很可怕?”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电光火石之间,江言清意识到,在这个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中,楚承戟和他一样没有安全感,或者说真实感。
江言清握着楚承戟毫无反应的手指,晃了晃他的手臂,“我怎么会怕你呢?我是怕你受伤。”
他抬起手,抚摸着楚承戟脸上拿到可怖的疤痕,“别在说自己命硬,别总是觉得你厉害什么都伤不到你,那是侥幸心理,不能有。这道疤在你脸上,我会觉得毁了你的容貌,要是这道疤在你致命的地方呢?”
江言清定定的看着楚承戟那深邃的眼中映出的自己的倒影,低声喃喃道:“我好像,是在心疼你。”
楚承戟的吻落了下来。
他的唇带着炙热的火气,仿佛刚才打铁时溅起的火星子,凶狠的碾磨着江言清的唇。
腰被一条有力的胳膊箍住,将他拉进滚烫的怀抱里。江言清被男人浓烈的气息紧密的包裹着,无处可逃。
他无法呼吸,迫不得已的分开唇,任对方长驱直入,占领他的每一寸意识。他头脑发胀,不知何时抬起了双臂,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良久,江言清才重获新生般靠在楚承戟怀里急切的呼吸。
楚承戟揽着他,轻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我面上的疤,不是战场上留下的。”楚承戟将目光投向了外面浓重的夜色中,回忆起当年的事,平静的说:“我十六那年,跟着校尉去剿匪,校尉被匪寇阴狠的手段吓跑了。”
江言清点头,这段他记得,楚承戟和他说过。
“校尉把他的头甲扣在我的头上,我当时年纪轻,面容嫩,想要调遣士兵们听令,却根本压不住人。于是我一狠心,划破了自己的脸,用满脸血污震慑。”
江言清懂了,他在楚承戟的怀里扬起头,摸着楚承戟脸上拿到疤,想象着年少时那个英俊的少年,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充满狠劲,痛下狠手划破了自己的脸。
楚承戟也低下头,看着江言清水润红肿的唇,“没想到,这张脸果然大有用处。只不过后来,我娘被歹人劫持,我去救时,我娘竟没认出我,还吓晕了过去。”
江言清的手指颤了颤,他收回手,把脸埋进了楚承戟的怀里,努力抚平他感受到的男人忽然涌出的悲伤。
“然后呢?”江言清轻声问。
“那是我见到我娘的最后一面。”楚承戟声音淡淡的,仿佛只是提起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往事,“我娘听信了谣言,以为我战死了,就上吊了。”
江言清语塞,忽然明白为什么以前每次他躲避楚承戟目光的时候,楚承戟都会莫名其妙的生气。
他心中大痛,紧紧抱着楚承戟的腰,“我不怕你,真的,我现在一点都不怕。”
楚承戟低头吻了吻江言清的发顶,“嗯,我知道。”
“咳。”门外忽然想起一声干咳,打破了两人之间缱绻的气氛。
燕墨的声音传了进来,“王爷,属下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