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町觉跑远的身影,何大夫轻轻叹了一口气,孩子也是身世可怜,自小与父亲相依为命,八岁可以帮父亲分担一些事情时,父亲却因病去了,小町觉成了孤儿。何大夫曾经也有个一个孩子,只是五岁时染了天花没救活,妻子郁郁寡欢早早就去了,自此背着药箱四处漂泊。两个有丧亲之痛的人就这样相遇,自此,小町觉就一直跟着他。
三年前,师徒两人到了京都,恰好看见侯府招名医的告示,果毅候的英勇事迹还是挺广为流传的,何大夫心生钦佩,自此就常住侯府,一直帮着调理老侯爷的身子。
关于师徒两人的事姚谨多少听过一些,这世上可怜的人很多,同样也不乏温情,师徒两个相遇彼此陪伴也是一种幸运。
上源村的秋阳是最温暖人的,尤其早上气温偏低,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是最舒服不过了。
到马军家的时候,马文和曾阿奶正坐在廊下,旁边放了一个小矮桌,上面摆了一盘苹果和一碟挂花酥,祖孙两人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说着话,看起来十分地惬意。
曾阿奶毕竟上了年纪,耳朵有些不好使,三人进来没弄出什么动静,反而是微微低着头的马文先看见了他们。
这一个月一直吃着好药,家里的条件一改善食补也有了成效,马文的脸色比一个月前真是好了不少。
马文非常懂事,他知道今天他们家的一切都是托了姚谨的福,他对姚谨非常感激,许久不见心中也非常惦念,这会儿见到姚谨,他甜甜地叫了一声谨哥哥,那纯真的笑容看得姚谨欢喜又痛心。
曾阿奶也笑嘻嘻地拉着姚谨的手,盯着姚谨看了老一会儿,才似看不够般移开眼睛,嘴里喃喃说瘦了,说要给姚谨做好吃的好好补一补。
上京这一个月一路奔波,姚谨确实清瘦了些,知晓老人家的好意,姚谨笑嘻嘻地应下了。
在后院收拾菜地的马婶子听到动静忙赶了过来,一瞧这一老一少,小孩子还背着个药箱就猜到两人的身份了。
“这就是神医吧,快请坐,我去沏一壶茶来。”
面对马婶子的热情,何大夫没感觉啥拘谨的,只是这神医一句却是受之有愧,这世上哪有什么神医,不过都是拼了命和阎王抢人的凡人罢了,有些时候,面对那些鲜活的生命,他也束手无策,也无可奈何。
“什么神医,这话可担不得,不过就是个寻常大夫罢了,夫人可别这样说了。”
何大夫这一声夫人倒是叫马婶子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笑着应是便又脚步匆匆进了屋。
同年龄相比,姚谨的身子比何大夫想的还要弱小些,叠了干净的帕子,让马文将手放在上面,搭脉上去,何大夫轻轻闭着眼感受着马文不太强劲的脉搏。
几人一动不动地坐着,唯恐弄出一点儿声响,影响何大夫看诊,马文有些紧张,脸颊微微泛红,脉搏的频率也加快了。
收回把脉的手,又看了眼皮舌苔,何大夫面上没有太多变化,作为医者,合该就是这样的喜怒不喜于色。
何大夫面上不显其实心里还是很难受的,马文的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尤其这孩子底子弱,偏偏家里没有条件,这些年是每况愈下。这一个多月好歹养回来一些,然而也只能用药吊着,估计活到三四十也就到头了。
这些话他自然是不会说的,反而很有耐心地说了些宽心的话。
如今马文的药方是出自太医院的,何大夫看了药方再结合马文的情况,稍稍改了两味药,又开了几道食补的方子。
事实有些残忍,但有些话还是得和家里人说清楚,不过话也没有说的很死,人生的际遇是很难说清的,兴许马文能比预想中活更久。
从马文出生起,一家人已经经历过许多次的绝望,然而每一次都不是最后一次,尤其这一个月来,马文的身子眼瞧着是越来越好,马婶子依旧怀着希望,她想,奇迹或许是属于他们一家的。
家里人能这样看得开并且满怀希望,何大夫还是很欣慰的,他又说了些素日需要注意的事项,也承诺在上源村的这段日子,他会三五不时过来看马文的情况,马婶子又是一番道谢。
眼瞧着就是正午了,马婶子一定要留饭,众人推拒不了这份热情,也就留下用了午饭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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