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是卫国大将军的庶长子,卫国大将军乃正一品武将,威名赫赫不下于果毅候,然而这位大将军却十分爱中美色,听闻府中有名分的姨娘就不下十人,御史也曾弹劾过,不过人家也占理,承认爱美人,可一来我未曾宠庶灭嫡,二来我后院也没折腾出什么事,圣上也不是闲的没事管到将军府的后院中,御史的弹劾也就这么不轻不重地过了。
而这位将军夫人原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奈何家道中落,如今母家的身份还比不上几个新晋的姨娘,自然是只管着自个儿的一亩三分地,只要她依旧是嫡妻,她的子女依旧是嫡子嫡女,她也懒得管将军纳几房小妾,将军的日子便依旧这般逍遥。
后院的女人一多子嗣也就繁茂,这荣英伯苦就苦在姨娘是婢女出身,身子骨还弱,他才两岁就早早去世了,占了一个长嫡母自然是不待见的,姨娘又是没什么根基的婢女,父亲常年在外征战,缺衣少食都是常事,真就是个没爹疼没娘爱的可怜孩子。
照姚谨来看,这位卫大将军为国可谓尽心尽力,不然圣上也不会这般倚重,不过作为丈夫多少有点渣,作为父亲更有点只管生不管养的的意思,最好的列子就是这位伯爷是去年才大婚,这妻子还是当今谕旨亲赐,而他从军时已经过了二十,这豪门大宅里二十还未成婚,可见是被忽视到了什么程度,姚谨实在无法对这位大将军产生什么好感。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这话总归是不错的,幸好自己争气,拼着自己一条命,作战勇猛,几年来积了累累战功,大军班师回朝,圣上论功行赏,这位一等一的功臣得了一个伯爵的封号,虽是三世而斩,然而几代富贵是跑不了的,日后子孙再成气些,京都又是一个豪门世家。
感叹了一番这位伯爷的际遇,又看了看县主府的修缮情况,马车便驶进了热闹的集市。
京都所谓的东贵西富其实还要细细的论,这东南居住的都是公侯勋爵和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而东北更多的是根基浅的官员的府邸,好比乔大老爷,虽是二品京官颇有权利,然而没有家族底蕴、根基太浅,若子孙不成器就会很快没落,因而还有少数勋贵懒得结交。
不过姚谨却觉得乔家正是兴盛之势,两兄弟一个入仕一个经商,在各自的领域也是混的风生水起,儿子辈里大老爷家的长子次子都是科举入仕,两个小的书也读得颇好,二房两个儿子也是一文一武,这一辈的子嗣中没有平庸的,乔家如何不兴盛?
马车在闹市行驶了半个小时,后拐入状元巷,这里居住最多的便是书香传家的文官,因出过三个状元郎渐渐地就叫顺口了,吉利又喜庆,后面便连原本的名字都忽视了,人们也只知状元巷了。
离侍郎府不过三四百米,姚谨便听一阵嘈杂声传入耳,一开始还只是隐隐约约,后面便能清晰地听见女子呜呜咽咽的啜泣声,姚谨掀开车帘一瞧门匾,原是吏部侍郎的府邸正被抄家,除了妇孺稚童不见一个可以理事的男子,包袱被随意丢在门前,那些妇孺孩童只能无助地哭,官兵提着大刀恐吓,门前的人只能捡起包袱彼此搀扶着踉踉跄跄的离开。
姚谨忽然想起昨夜老侯爷说的话,安华之变至今牵连了六个勋爵府邸,柱国公府首当其冲,其姻亲遂远侯府、沐恩侯府、安乐伯府多多少少参与其中,还有定安伯府、慎晖子爵也牵连进了此事中,如今柱国公府和遂远侯府无论男女长幼全部进了刑部大牢,其余几府因不是所有人都参与,当今还网开了一面,但一个抄家是无法避免的。除了几个勋爵府邸,户部尚书、左都御史、九门提督全部牵涉其中,然而这事到现在还没有盖棺定论,依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柱国公身后应该还有人,尤其在睿王世子妃母子遇刺后,当今便愈加肯定,安华县的事远远没有这般简单。
昨夜老侯爷大体只说了这些人,然而他今日亲眼目睹吏部侍郎府被抄家,吏部掌握着官员升迁任免,是六部中权利数一数二的,吏部侍郎乃吏部二把手位高权重,然而老侯爷却没有提,这只能说明这样等级的官员牵涉其中不是一个两个,前有国公府侯爵府,后有朝中一二品大员,三品侍郎已经不值一提。
这些日子,京都官员落马的太多,下狱抄家,朝野动荡,官员人心惶惶,唯有街上的老百姓,大抵看的多了依旧为一日三餐忙忙碌碌。
姚谨看着这座巍峨壮丽的皇城,只觉这是个巨大的牢笼,权利、财富驱使着多少的阴谋诡计,鲜血的浸染也掩不住它的繁华热闹,它像个过客,看着人们在此厮杀挣扎,而它巍然不动,家族的倾覆和兴起,新旧更迭、起起落落,于它皆是稀疏平常。
不过很快姚谨便没有心思感慨,也没有心思去可怜这些老幼妇孺了,他想到幕后之人不仅私自豢养兵马,还把手伸到户部和吏部这么重要的部门,一户部尚书一个吏部侍郎,如此谋算隐藏之深只让人毛骨悚然。
而三日前,乔荆淮奉旨离京为的不过是这事,想到幕后之人隐藏至深,姚谨的心中便是一阵阵的担忧,只盼着事情能快些水落石出,朝廷能恢复往日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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