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热爱这里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找到了自己的归属感,她能在这里实现自己的价值,在这里获得一生最幸福的那些日子。
本以为幸福的日子可以一直这么下去,但是就在半安和念平回国的前一周,家里突然来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人长得不高,却瘦的吓人,精神似乎也不是很正常,一双眼睛瞪得很大,试图挣脱门口保安的阻拦闯进柳政泽的家里。
尹御三下五除二把这个人绑了起来,正打算审问,这个不速之客突然对着正在花园里浇花的赵姨大喊了一声:“赵楚!”
赵姨转过头来,看向那张憔悴灰白的脸,手中的软管一下子掉落在地上,任水花四溅,赵姨跌坐在地上,两眼透红,不可思议的捂着自己的嘴巴。
那不是别人,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永远记得他。那是她的儿子,三十年前离家出走的儿子,是她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儿子。是那个小时候晃着两只小脚要抱抱的小豆丁。
可是这个社会哪里会留给人们过多的希望,这个小豆丁刚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小区门前的那条马路,就被一群蒙面人拐到了一个贩毒窝点。他从帮人卖毒,变成了那群恶心的瘾君子中的一个。
现在,他的名字是写在通缉栏里面的,现在云麓市的缉毒警察正全力抓捕这个犯人。
他这次来不是为了别的,费尽心思找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过是为了要一笔能脱身的钱罢了。
赵姨没想到,亲生儿子虽然活着,却变成了这副样子。蓬乱的头发,因吸毒而变得凹陷的脸颊,灰白色的两只眼眶里镶嵌着大而无神的双眼。赵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如果当时自己再努努力找到他,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如果没有开始,一切都不会发生。
找一直觉得自己心里一阵又一阵的疼,两眼前冒着金星,慢慢的倒下去了。刚倒到一半,感觉自己衣服领子被人揪住,那张丑陋不堪的脸就映入了眼帘。
“钱,给我钱。在这豪宅里面干活,工资钱不少吧?”
那两片干薄的嘴唇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赵姨已给也没有听清,只觉得脑袋沉沉的,耳边也满是嗡嗡嗡的声音。
她晕倒了。
他刚想抬手就是一巴掌把赵姨扇醒,被尹御一把抓住了手腕。
“老实点!”
大门外响起了警笛声音,不一会,一帮武装警察迅速将地上的男人包围,领头人正是缉毒干警的队长——宋凌峰。
“辛苦了。”尹御将手里的男人转交给警方,快速开车将晕倒的赵姨送到医院。
柳政泽站在别墅二楼的落地窗前看着花园里发生的一切,背着手不说话,只吩咐管家好好照顾赵姨,这些天先让赵姨休息。
赵姨在医院打了一针吊瓶,不一会就醒了过来,她不是慢慢的睁开眼睛的,而是突然挣扎着坐起来,看着周围的环境,像一只有些惊慌失措的小兔子。
周围没有人,尹御去帮她办住院手续了。一位护士过来帮她拔了针,吩咐她躺好,不要乱走动。
躺在宽敞明亮的病房里,赵姨闭着眼睛慢慢回想晕倒前发生的事情,那张脸,那张因吸毒而变得丑陋不堪的脸,一遍遍的浮现在她的眼前。
一滴眼泪顺着赵姨的眼角流了下来,流过深深浅浅的皱纹,流进斑白的发间。
那可是他的亲儿子啊。
她宁愿他已经死了,也不愿自己的儿子变成那样。
被警察抓住,应该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吧?可怜的赵姨,他的儿子在生命的最后一秒还在怨恨这她。
赵姨起身,慢慢走出了病房,悄无声息的走出了住院楼,在楼下打了个车,前往她自己的小房子。
赵姨的房子在机场附近的一个小居民楼里。一个七十多平米的房子足够赵姨一个人生活了,电视上罩着蕾丝花边的白布,装修和室内布置都简约又温馨。沙发旁边的小矮桌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他和她儿子在九岁生日那年的合影。
原来世界上还真有众叛亲离的人,尽管她不曾做错过什么,命运就偏要折磨她一番。
赵姨给管家发了一个简短的短信,辞去自己的工作,这个季度的工资就不要了,当做自己突然消失的歉意。
柳政泽知道后,往赵姨账上打了整整三倍的工资,吩咐赵姨好好休息,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他们说。
赵姨的突然离去,对于司朗和柳曜,还有刚回国的半安和念平也是一种打击,毕竟这么多年来,大家已然将赵姨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了。
赵姨离开的那些日子里,有很多保姆来家里应聘,可是全都没有柳政泽相中的,最后干脆直接请了个米其林厨师,只负责柳家的三餐问题。
花园里的花有些蔫了,没有人来一边唱歌一边浇花了;厨房里那个常年带着围裙招呼大家上桌吃饭的那声吆喝不见了;香薰瓶里的精油空了,孤零零的摆在角落里吃灰,没人在意他们,家里少了很多的生活气息,大家的话也有些变少了。更多的是各自在各自的岗位上默不作声,那个总是引起话题的人不见了。
尹御调查了当时赵姨儿子离家出走后一些列的录像,跨度长达二十年。就在他刚从家里走出来经过门口的车站,一群人从旁边经过,全都穿着黑色衣服,戴着帽子和口罩。
一辆公交车进站,挡住了男孩和黑衣人的身影。短短的十几秒的时间后,等车辆再次开走,那群人的身影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