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答儿并不慌乱,他带够了人,两千骑兵对上这百来伏兵,不可能失败。他立刻布阵,队伍左右散开,试图包抄。
乌云被风吹散,月色透亮,浑答儿忽见那队伍后头插着一面玄黑色旗帜,旗帜上以金银细线绣出无穷云纹,迎风烈烈展开。黑色军旗是大瑀北军的标志,但他从未见过北军有这样的旗帜。袭击他们的队伍训练有素,战马矫健,且马儿身前布有铁制硬甲,甲上还有尖利的枪刺。桑丹守军突遭袭击,并没能讨到任何好处,防线甚至立刻被对方冲开,未能形成包抄之势。
“这是金羌的铁鲁达!”随从过去曾见过金羌与大瑀之战,认出了战马铁甲的真面目。浑答儿嘿然一笑:“好个金羌贼子,诬陷咱们和瑀贼勾结,原来真正勾搭在一起的是他们!”
他迅速变阵后撤,那黑马黑甲的古怪骑兵队伍中忽然窜出一人一马,直冲浑答儿而来。
月色照在他棕褐色长发上,浑答儿忽然看见了那青年面上佩戴的黑色狼面具!狼面具阴沉凶恶,面具之下一双墨绿色狼瞳,月光照亮眼底,透出熊熊杀气。
“贺兰金英!”浑答儿失声大吼,那青年马儿迅疾,片刻已经欺近浑答儿。马儿高高跃起,马上之人提刀劈砍,与浑答儿手中大锤狠狠一撞,浑答儿在极近之处看到青年双瞳与下巴,他忽然一凛:“不——贺兰砜?!”
贺兰砜一击即退,飞霄后撤数步,与浑答儿拉开距离。“好久不见,浑答儿。”他说。
浑答儿又惊又怒,破口大骂:“你竟成了瑀贼帮凶!回过头来打北戎人!”
贺兰砜骑马绕着浑答儿转圈,闻言笑道:“我从来不是北戎人。”
浑答儿:“可烨台人好歹也照顾了你这么久!我对你虽然以前……但我也帮过你!”
贺兰砜:“烨台的恩情,贺兰一家永远记在心中。至于你我,既然在这儿遇上了,便分个高下吧!”
马儿疾冲,他提刀再次狠狠劈砍,角度刁钻,刀势凛冽!
浑答儿尚处于震惊之中无法回神,连忙举起手中双锤格挡。贺兰砜膂力极强,与他印象中那位饱受他和都则等人欺辱的少年已经判若两人。浑答儿吃痛一哼:双锤虽然挡下了贺兰砜这一击,虎口却齐齐震裂。他手腕一转,双锤落地,原来锤柄藏着铁链,竟是一双流星锤。
浑答儿甩起流星锤,沉重巨锤呼呼作响,砸向跑开的贺兰砜!贺兰砜在巨锤砸到之间双手一撑马背,腾空跳起,躲过了这一击。他跳起时将大刀插在地上,抓过背上的擒月弓开弓边射,人未落回马背,箭矢已离弦。
火星迸溅!箭尖击在锤上,巨锤去势不消,但方向却变了,打了个弯儿直接砸向浑答儿身下战马。
马儿当即痛鸣,跌倒在地,眼看是不活了。浑答儿从地上跳起,抓起手上仅剩一个的巨锤,贺兰砜已经提刀掠来!
两人都舍了战马,一人持刀,一人持锤,瞬间战了近百下。月色照亮驰望原,浑答儿气喘吁吁:“你哪儿学来的这些功夫!”
“我是驰望原最好的弓手,也是最好的刀手。”贺兰砜冷冷一笑,刀柄忽然一转。这失力瞬间浑答儿没来得及收好力气,往贺兰砜身侧跌去;贺兰砜的刀转了一圈,刀刃擦着浑答儿握住巨锤的手臂飞快一削!
浑答儿失声大吼:刀尖削去了他一根尾指,贴着他的手臂又切下一片血肉!
他当即松手,跪跌在地。那根手指已不知飞去何处。贺兰砜抓起他的大锤往后头扔去,大锤砸断了桑丹守军部队的旗帜,在旗帜倒下的瞬间,莽云骑骑手们嘿然长呼,刀枪鸣响。
贺兰砜提起痛得浑身颤抖的浑答儿,跳上战车,用北戎话大声道:“桑丹守将浑答儿已败在我手下。我乃大瑀北军莽云骑领将贺兰砜,只要放下武器,绝不杀伤你们任何一人性命!”
他声如洪钟,周围鏖战的北戎士兵听在耳中,都是一惊。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贺兰砜立在战车之上,漆黑军甲令他看起来如同天神下凡般威风凛凛,一头棕褐色长发被此夜月光镀亮,绿色眼瞳与黑色面具,都让士兵们霎时间想起驰望原上流传的邪狼传说,与震慑过北戎所有人的贺兰金英。
曾有一头高辛邪狼化为人形,他在战场上立下功勋,成为北戎第一位异族将军,却又在碧山城以高辛箭亲手诛杀老天君哲翁。传说新天君阿瓦本来已把这头高辛邪狼斩杀马下,不料邪狼反而受到天神与神女庇佑,化身狼面将军,领军作战,把高辛族与怒山部落从北戎的土地上,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地切了出去。
“……高辛邪狼!”有士兵尖声大喊,扔下武器扑通跪在了地上。
第一个人扔下武器,其余人面面相觑,紧接着便有第二、第三人松手。漆黑的草原上短小的草茎随风翻滚,“高辛邪狼”的惊叹声远远近近传来。莽云骑骑兵来到贺兰砜身后,与他一同静静接受众人注目眼神。
贺兰砜欣然接受北戎士兵的恐惧和崇敬。
他高高举起擒月弓,用前所未有的坚定声音回答:“对,我正是高辛邪狼。”
作者有话要说:
还剩两章,明天见,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