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疑神疑鬼了三天, 陶灼忍不住给陶臻打电话,问他:“你跟没跟妈说我去哪儿了?”
“说了,按你交代的说的, 我还给灌了不少鸡汤。”陶臻正在遛狗, 轻松地说,“怎么了?”
“她怎么也没找我啊?”陶灼郁闷了, “她不找我,我不又被她拿着了么?这柜还能不能出了?”
“不是, 你还想怎么着啊,”陶臻叹了口气, “妈现在这态度基本不就是默许了么, 你还真巴望她敲锣打鼓欢迎你带个男的回来?”
“那倒也不用敲锣打鼓, 好歹正面接受吧,对我跟谁在一块儿就不好奇么?”陶灼也跟着叹气, “什么默许啊, 她这么不理不问就是等着哪天我改过自新呢。问题是我也不会改, 一家人弄得跟较劲似的, 这家我以后回是不回了?”
“你就是给惯得太毛病了。”陶臻竟然听笑了,“别说老妈正面接受了,你要真带个男的回来,我都不能保证见了那画面能不能保持住表情……”
“什么?”陶灼简直要晕倒, “你不是一直理解我支持我么?哥!”
“哎别喊。怎么说呢,这两码事儿,陶灼。”陶臻试着跟他讲道理,“人吧,在任何事情发生之前所做出的假设,都会是理想状态。而真到了那时候, 所有的反应都是本能,本能谁能控制?你想想你姐要去武汉那阵儿,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就急得压不住火。”
陶灼没说话,陶且唯去武汉那次确实是,陶臻平时那么讲理那么尊重陶且唯的一个人,“本能”一冲上来也满嘴不说人话。
“我能理解你,你要想让我见你……那什么男朋友,我就算真保持不住表情,也会尽力保持,因为我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咱俩没代沟。”陶臻接着说。
“但是爸妈都什么岁数了?他俩黑是黑白是白的活了大半辈子,别说见,就连听都没听过谁家儿子不结婚,跟个男的过日子。”陶臻顿了顿,喊了声“豆豆”,估计又去撩别人家的大狗。
“你得站他俩的角度想想,不是你想要什么东西,所有人都能哏儿不打一个就支持。爸妈和我肯定是全世界最希望你开心、你过得好的人,这是因为我们爱你,而不是你用来迫使她立马给你想要的结果的工具,”陶臻放轻了语气,“你不能拿着’父母都想让孩子快乐,真想让我过得快乐就无条件支持我的决定’当枪使,不然这说白了,叫利用性取向亲情绑架,明白么?”
“我没……”陶灼被“绑架”这词儿扎着了。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么个说法。反过来就是咱妈也不能用’我都是为你好’强迫你干嘛。”陶臻说,“她没这么跟你说过吧?也没用这话逼着你立马回家娶老婆。别看咱妈脾气大,这点真的是她特好的地方。”
“啊。”陶灼想想,确实没法不承认这一点。
“可是凡事呢,它注定就得有个过程。这事儿本来就比你找个不被她认可的儿媳妇难,你不能光想着自己乐呵。”陶臻最后总结道,“都互相理解一下。”
这通电话打完,陶灼趴在床上发了半天呆。
狗陶臻,这些心思估计都不知道在心里转多久了,他没跟厉岁寒在一起之前也没听他说过,真在一块儿了,就全倒出来了。
他郁闷地蹬了下床,其实他真的没想那么多,不知道怎么就能被解读出那么多意思。
关键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辩驳!
厉岁寒听他复述完陶臻的话,并没有直接对陶臻的理念做出什么看法,而是跟陶灼说了部他以前看过的电影。
“我们需要谈谈凯文。”他问陶灼,“看过么?”
“好像听过。”陶灼想了想,“奇异博士?”
“对。”厉岁寒笑笑,“女主演好像在里面演了一个法师。”
“接着说。”陶灼顺手点开浏览器,搜了一下电影的名字。
不是什么新鲜题材,母与子的感情对抗,由于母亲的冷漠导致了极端性格的杀人犯儿子。
“啊,他啊。”陶灼看见扮演儿子的演员笑了,“他还演过壁花少年里的同性恋朋友,以前看的时候还觉得挺可爱。”
厉岁寒扫了眼,无所谓地勾勾嘴角,在陶灼胸前拧了一把,说:“片子一般,不过当时看完电影,后面跟了一个访谈,问他怎么看待戏里这段母子关系。”
陶灼隔着衣服摁住厉岁寒的手,“嘶”一声:“他怎么说。”
“他说,大部分人的切入点在于,家庭关系对孩子成长过程中造成的不可逆伤害,觉得孩子是感受不到爱,知道母亲不够爱他,所以形成了极端人格。”厉岁寒想了想,“他说在他看来,母亲首先是一个人,一个女人,’妈妈’可以是这个女人的身份之一,人们不应该理所当然地要求母亲把自己的全部都奉献给这个身份,并且由于她做得不够好、不够熟练、不够牺牲自我,就将全部的过错都归咎于她。”
陶灼揉着胸口扭头看他。
“很政治正确的说法,也只能这么说说而已,毕竟不管在什么地方,孩子出了事,大众指责的第一句都是家长在干嘛。”厉岁寒拨开陶灼的手帮他揉,“不过我当时正好跟我爸闹僵,所以有种被说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