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馨悦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避重就轻:“什么事?”
毕竟看电影是临时加的项目,他没报备,这会儿说起来还有点心虚。
“我已经回家了,刚刚想问你要不要接。”周飞羽道,“吃个饭怎么这么久?”
“哦……哦……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崔馨悦越说越小声,“我以为你还在学校,不想打扰你。”
“我给你发信息了,你没看见?”周飞羽有些急躁,“算了,你回来再说,我先吃饭了。”
“你还没吃饭?那冰箱里有吃的,你热一热……”崔馨悦心虚,态度也更软了。
周飞羽打断他:“不用了,我叫了外卖。你快点回来吧。”
情侣站在不远处等他接完电话。
“崔,我们去逛商场好不好?”罗安和他商量接下来的行程。
崔馨悦收好手机:“抱歉,你们两个去吧,我得回家了。”
“啊?今天是周末啊,你回去有什么事吗?”罗安露出失望的神色。
崔馨悦知道自己这样很扫兴,但他没有办法:“对不起,但是Danny已经回家了,我回去太晚了不好。”
“他回家就回了啊,有什么不好的?难道他还在等你给他回去做饭?”一听是涉及周飞羽的事,罗安又发火了,“他都多大岁数的人了,拿你当他的佣人吗?”
罗安最恨崔馨悦逆来顺受的模样,但偏偏这个人就是个沉闷的性子:“他最近压力大,我还是回去的好。”
“我跟他说。”他脾气一上来,就要掏手机,崔馨悦连忙上前阻止。
怀恩眼看局面有些失控,连忙把罗安拉进怀里:“Andrew,Eric家里有事你就让他先回去吧。”
“我呸,他家里能有什么事啊,我看就是有人没事找事。”罗安骂道。
“Andrew,别这样。”怀恩再次提醒,“那是Eric的私事。”
崔馨悦尴尬地抿嘴:“Andrew,Wyn,今天玩得很开心,但是我得走了。”
“那我和你一起回去。”罗安还在气头上,“Wyn,送我们回去。”
“不用,我自己打车就可以了。”不愿毁坏两人约会的崔馨悦连忙制止罗安,“你们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的。”
怀恩自然而然地顺着他说道,顺势揽住罗安:“那你自己路上小心点,Eric。”
“知道了Wyn,Andrew, see you later.”崔馨悦冲两人道了别,飞快地往影院门口走去。
他顺利地叫了车,一路忐忑不安。
大概是家里的管教一直很严,崔馨悦对于偷偷在外玩耍一直有很重的负罪感。
无论是他七岁,十七岁,孙女士发起火来他都腿肚子转筋。
但这件事纯属恶性循环。
孙女士家教严,很多事如果提前商量,她必不可能同意崔馨悦去做,于是一心想达成目的崔馨悦就必须不经过她允许偷偷摸摸行事,但偷摸过后的负罪感和害怕被发现的恐慌又让他难受不已。
所以直到他二十七岁了,任何未经商量后的临时决定,仍然让他感到惶恐。
即使只是周末的下午和朋友看了场电影,但他莫名地在车上如坐针毡。
他看到了中午时周飞羽发来的短信,在问他吃完饭没有,他要来接自己。
隔了一会儿,他没等到自己的回音,又发了几条信息。
崔馨悦开始脑补那几句话的语气,越脑补越严厉,心里也越慌张起来。
仿佛他去看的不是一场电影,而是一场火葬场的序曲。
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家,推开门,周飞羽正坐在餐桌前工作,见他回来,脸上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愤怒。
“回来了?”他起身迎上来,语气和平时并无不同。
“不好意思,回来晚了。”崔馨悦把手里的提袋交给他,“吃饭的地方旁边正好有这家店——我记得你喜欢这个牌子,他家新出的剃须泡沫,你可以试试。”
有了礼物,周飞羽的脸色更好了一些,接过袋子:“谢谢,现在那瓶正好用完了。”
崔馨悦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提前预备礼物果然可以在关键时刻保命。
掏出袋子里的玻璃瓶看了看,周飞羽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那个手机……怎么总像个手电筒似的?”
“啊?”换鞋换到一半的崔馨悦傻乎乎地看着他。
“给你打电话总是不接。”周飞羽吐了口气,“把我急的,还以为你迷路了。”
今天周飞羽走得早,罗安昨晚没回家,去赴约的时候崔馨悦是自己坐公交车去的,他这些年坐公交车的次数屈指可数,辨认车牌的时候确实有些生疏。
但全世界的公交车不都那回事吗?
“怎么会,我没那么弱智吧。”崔馨悦听完又继续解鞋带,“而且有手机地图。”
周飞羽反驳他:“可是万一你手机没电了呢?万一你忘记带现金呢?万一你下错站呢?”
崔馨悦接话:“万一我是个傻子呢?你要对我不离不弃吗?”
“傻了倒也好了,起码听话。”周飞羽无奈看着他,叹了口气。
“那你适合养狗,不过傻的不太听话,听话的又不拿自己当狗。”换了鞋,崔馨悦看到餐桌上有一盘杯子蛋糕,白色的奶油顶,上面装饰着不同颜色的糖做的花,还贴着金箔,看起来十分可爱。
他觉得可爱,拿起一个湖绿色纸杯,顶部是蓝色四瓣花朵还带着银色小珠子的杯子蛋糕端详了一番,好奇道:“你买的?”
这蛋糕看起来就不便宜,他很惊讶周飞羽会有这样的少女心。
不是不爱吃甜吗?
因为他不爱吃,崔馨悦已经很少做蛋糕了。
“同学送的。”
“同学?哪个啊?买这么贵的蛋糕。”崔馨悦不客气地咬了口蛋糕——一股过重的甜味直冲天灵盖。
害,长得这么可爱,又是个糖霜做的妖艳贱/货。
这么久了,他还是吃不惯糖霜蛋糕,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开始学习自己做蛋糕的初衷。
他就着水咽下了嘴里那一大块黏糊糊的糖霜,没注意到周飞羽脸上一瞬间不自然的神色:“那个丢表的。”
“Tiffany?”崔馨悦放下了手里的半块蛋糕——瞧瞧这底座的颜色,可不就是Tiffany的蓝绿色吗。
周飞羽倒是认下了:“对。她说这是感谢我们的。”
“哦。”崔馨悦把那半块蛋糕捏成了一团,动作自然地扔进了垃圾箱,“还挺客气,你吃了吗?”
“还没有,我本来也不爱吃。”
“那别吃了,太甜。”崔馨悦漱着口,心里却在盘算着自己一会儿有可能要去洗个胃。
——这蛋糕里别是下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