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切都变了?
崔馨悦一向吃饭快,他快速地喝完了一碗粥,将用过的碗送进了水池,顺手冲洗干净,又拎着泡好茶的茶壶回到了客厅沙发上。
周飞羽肿着半边脸脸,说话痛,吞咽也是痛的,一顿饭吃得宛如上刑。
崔馨悦没开电视也不开灯,就坐在沙发上借着不怎么亮的光线喝茶。周飞羽收拾好碗筷又擦完了厨房,洗好手出来,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就宛如两人只是普通的室友。
经过客厅的时候,周飞羽特意放慢了脚步。
“你不忙的话,我们谈谈吧。”
崔馨悦放下手里的茶盏,落在玻璃的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好,好。”周飞羽清了清沙哑的嗓子,想立刻坐在崔馨悦身边,但又觉得不太合适,“把灯打开吧?”
打开灯,能看得清楚一些。
看到他走形的半张脸,小悦总会心软一些的吧?
他犹豫了再三,终于还是坐在了崔馨悦身侧的脚凳上,把左脸离他更近一些。
就在他琢磨着角度的时候,崔馨悦倒是倾身给他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这龙井已经放陈了。”
周飞羽犹犹豫豫地端起杯子,小口啜饮。
——这茶确实是陈了,不再甘甜,而是有着一股子涩味。
“冰箱里还有冰块吧?你接着冷敷,不然周一怎么去上班。”崔馨悦自然而然地说着,但一提到上班,他脸上划过一瞬间的苦涩。
他无法抑制地联想起无关的人。
……嗨,想这干嘛。
“我等一下就去。”周飞羽连连应道。
他有经验,这样的淤青没个三五天是好不了的。
但他对此并没什么抱怨。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挨打要立正。
崔馨悦盘腿坐在沙发上,表情是轻松的:“明天上午我去看病,小罗帮忙找的大夫。”
“我知道,我陪你一起去。”周飞羽忙不迭地应道。
“嗯……大概不会花太久,诊断结果应该当场出不来,毕竟这边看病很慢。”崔馨悦倒是没和他客气,他本来不想让周飞羽一起去的,但想来做各种检查总需要多个人提包拿衣服什么的,而大周末的,他没道理占用罗安的时间,“应该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
“你这话说的……”周飞羽被他说得有点慌,“花多长时间不都是应该的吗?”
“害,哪有什么应该的。”崔馨悦笑了笑,端起茶盏又喝了一杯陈茶。
周飞羽心里一凛。
他预想过,崔馨悦醒来之后会发生什么。
吵闹或是质问,他都欣然接受,但偏偏就没聊到小悦会如此平静。
“看病的钱,如果保险不能覆盖的话,就从我爸妈给的那部分里出。”崔馨悦握着茶盏,手指无意识地敲击,“如果走运的话,轻症可能可以靠服药控制,我想我还能坚持下去,但是还是会很磨人,如果情况不好……我想我可能会回家待一段时间吧……不过一切等结果出来再做决定。”
周飞羽被他越说越慌,连忙表态:“你去哪里我都和你一起。”
听他这么说,崔馨悦倒是勾了勾嘴角:“我觉得,我可能就不该读博,或者读博也行,在家门口读就好了,又不是考不上。”
如果他不留学。
那么之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崔馨悦没什么修修补补的耐心,如果出了错误,他宁愿全盘推倒重来。
周飞羽不知道说什么,或者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不刺激到崔馨悦,于是只好沉默了半晌,鼓起勇气:“小悦,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崔馨悦歪着头看他:“可以啊。”
“Tiffany是我这学期那门课的小组设计成员,因为小组作业占总分比例的百分之四十,所以我们这学期花了很多精力在上面。”周飞羽一向讲话很有逻辑,解释起来也是条理清晰,“你头疼那天也是她把手表丢了。而那晚我去接她的时候,她在车上告诉我,她父亲就是我们正在努力争取的客户的负责人,所以她申请来公司实习的事我很难找到理由拒绝。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害怕你误会——我对她不会,也不可能产生越矩的感情。我没有及时发现你的不安,错都在我,但是在这一点一定要相信我,我绝没有对你不忠。”
听完了他的解释,崔馨悦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开心。
他其实从来没怀疑过周飞羽的忠诚——他更在意的其实是对方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价值观。
罗安告诉他,周飞羽当初之所以愿意接受调离金融中心N城,完全是为了规避自己支持的领导跳槽带来的风险。L城远离权力中心,事少清闲,这明升暗贬的安排,周飞羽是绝不会安于室的。他的目标,始终都是要回到权力中心再与人一较高下。
“挣钱很重要吗,周哥?钱和权力,真的这么重要吗?”崔馨悦苦笑了一声,捏着茶盏,撑着下巴问他。
周飞羽怔忪地看着他。
“你很有野心,有与野心相配的能力,也有更远大的目标。这里庙太小了,没法给你施展的空间。”崔馨悦盯着手里的茶盏,淡淡地道,“而和我在一起,我只会拖累你。”
周飞羽正欲解释,就听到崔馨悦说出了令他五雷轰顶的话——
“对不起,但是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