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好,孩子们。”系主任道,“我们之后再见。”
再次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搬开冰箱,Ben拍了拍崔馨悦的肩膀:“兄弟,我们回头见。”
崔馨悦不太明白他为何如此急着告别,但本想留下来查看唐甜甜情况的他很快就被警察用枪指着强迫着走出屋子,双手高举过头顶跟着人群鱼贯地走出了实验楼,七拐八拐地就和屋里的人走散了。下了楼又被人粗暴地搜完身,和其他倒霉蛋在草丛里跪成一排。
据说凶手还没完全确认,所以在场的所有男性都成了怀疑对象。
但即使如此,他也知道自己安全了,这已经比刚刚缩在一角瑟瑟发抖面临未知的危险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就是姿势有那么点狼狈。
崔馨悦刚刚搬冰箱的时候扭到了腰,忍不住想揉一揉。
“别乱动!不许说话!”
他刚将一只手放下来,就被身后看管着他们的警察吼了。
崔馨悦吓得连忙将双臂举得笔直。
没一会儿,肩膀就酸胀了起来,他正小幅度地活动着肩颈,就听跪在他旁边的兄弟小声抱怨:“……真是的,我实验数据还没保存呢。”
大概几十辆救护车依次接走了伤员,整座实验楼被封锁,被迫维持姿势的崔馨悦依稀听到身后走动的警察说,杀手最后出现的地方正是他所在的这栋楼。
一向宁静的校园里从未如此嘈杂,警笛伴随着人们的哭泣。
这次事故似乎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崔馨悦听得心情很是沉重。
“你们有人看到现场了吗?”他身边另一个兄弟小声问。
“好像是在顶楼。”一个人说道,“我然后正好在卫生间,听到了有人争执的声音。”
“可是我感觉枪声后来是从楼后广场上传来的。”还有人说。
还有人说:“最后应该造成踩踏事故了。当时广场上人很多,有个校园乐队正在演出。”
“你们几个!”背后传来警察的声音,吓得正在交换信息的几个人立刻禁声,“过来登记!”
崔馨悦跪得腿都没知觉了,强撑着身体起身。
腰间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差一点跌坐回原地。
“还好吗?”在他身边的抱怨实验数据没存的男生扶了他一把。
“谢谢。我还好。”崔馨悦捂着一阵剧痛的腰部,勉强找了个不那么痛的姿势,但疼痛仍然阻止不了他的八卦热情,“你在做什么实验呢?”
“流感病毒。”那男生似乎惊讶于他的问题,但还是如实答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进楼拿东西,我机器还开着呢。”
另一个男生接话:“怎么也得要几天吧,不然物证都被破坏了没法查了。”
“唉,我马上就截稿了……”
“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吧。”
“是啊,好歹还活着。”
众人一边互相安慰一边按照指引朝一个临时搭建起的审讯处走去,单独接受信息采集。
因为根据目击证人的证词,嫌疑犯应该是一个身穿卫衣的白人男性,单独行动,所以崔馨悦这种条件不符的便简略交代了一下事件经过自己在哪,有没有不在场证明,又接受了火药残留检测,留了个人信息、照片和指纹,便被准予放行。
“先生,你可以回家了。”审讯他的女警不苟言笑,“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再通知你。”
“好,谢谢。”崔馨悦深谙少说少错的道理,捂着腰勉强从椅子上起身。
女警见状问道:“你受伤了吗?需要救护车吗?”
“不,没事,我就是躲避的时候扭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崔馨悦欠身道,“多谢好意。”
“没事。”女警抬了抬眼皮,没再理他。
按照引导出了警戒区,崔馨悦终于得以挺直身体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腰痛,但逃出生天的滋味却让人无比难忘。
这种感觉让他甚至回忆起了当年的高考结束后,考完最后一门的时候,他一个人慢慢地走出了考场。
天已经近乎全黑了,学校外侧密密麻麻围堵着等待着家人朋友平安而归的人群,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就像是高考考场外群那等待自家孩子凯旋的的家长。
有人和家人相拥而泣,有人兴奋开怀地从他身边跑过。
只除了他们脸上忧心忡忡的表情,提醒着崔馨悦,今天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此时此刻,他仍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所有的行动都是以求生为指引,一步一步,甚至没怎么经过大脑的思考。
但有人在理他近在咫尺的地方伤亡,这感觉让他心情越来越沉重,腰部的疼痛也愈来愈剧烈,他渐渐有点迈不开腿了。
腰部的坠痛让他很难继续前行。
“小悦!小悦!这里!”
就在他慢慢弯下腰想缓一会儿再走的时候,一个带着哭腔的呼喊在喧闹的人声中像一把利剑,独独刺中了他的耳朵。
“哥?”崔馨悦下意识地直起身,猛地被扯进一个拥有着熟悉味道但并不温暖的怀抱里。
这一瞬间,他忽然头脑一片空白,随后慢慢地渗出了一身冷汗。
他也终于有了活着的实感。
可惜还没等他感慨完,耳边就便传来了一阵隐约的啜泣声。
“……我说,你怎么又哭了?”
明明历险的人是他,为什么却是他在安慰老周呢?
崔馨悦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