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后伸出手,黄宗伟替他播通了季勤之的电话,将手机放到了他手上。
林盛将手机外放,话筒对着季为。“
把我的要求清清楚楚地告诉季勤之。”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季为胸膛平缓起伏。电话那头响起了季勤之的声音。
“喂。”
“是我。”季为与半臂之隔的林盛对视。
他将林盛的要求告知了对面。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道“我知道了”。
季勤之叫了男人的名字,“宗伟,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当真要这么做?”
站在阴影里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另一半张脸全然暴露在灯下。在林盛的注视中,他冷漠地回道,“大哥,我已决定,也回不了头。”
“好”,季勤之没有叹息,没有怒意,仿佛和黄宗伟再没情谊。他只最后略微恳求道,“我只希望你们不要伤及季为,一切我照办”,而后挂了电话。
集装箱内一阵静默。
两分钟后消息提示响起,林盛手下将收到的信息示意林盛,“老板,季勤之的股份已经转到。”
林盛在寂静中爆发出一阵闷声,他脸上的疤痕挤在一起,变得丑陋可怖,失去了他一贯擅长伪装的冷漠,蛇一般阴狠的视线缠绕在季为身上。
他像感叹一般说,“季勤之真的是老了。”
他端详着季为沉默的面庞,像是想要看到这个青年丢盔弃甲,想要在他脸上看到苦苦哀求的神情。
“他丢了血性,”他肆意说着,“总以为其他人都是孬种。”
他夺过了身后人的枪,倏尔用枪抵在季为的头上。一切神色都变为了阴冷,吐出的话语仿佛带着死神般的阴寒。
他一字一句道,“我知道是你,是你暗中派线人告知警方我的据点位置,也是你刻意让警察查到我的私人账户。”
他总算在青年眼中看到了波动。
“你以为我这么傻?凭你简简单单几句就放过你,嗯?”
他咬牙切齿,“我最痛恨那些背叛我的人,背叛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也是。”
他掐住了季为的脖子,青年因为窒息而涨红了脸,喉头的咸腥气涌上来,唇上咬破的血从嘴角蜿蜒而下。
到他真的快晕厥过去,林盛放开了他,将电脑放置在他面前。
“将你的协议签订,我给你痛快,否则,我让你一刀刀偿还欠我的债。”
季为胸膛起伏,平静地看着林盛。他像一只狼将恨意都掩藏在眼神中。但林盛不怕,这不过是被他拔了牙,剃了爪的孤狼,在他最后用处都耗尽时,他定会一刀宰了他。
电脑程序进行到一半,指纹与虹膜皆以通过,现下只剩下只有季为知晓的密码。
林盛心中扬起畅快,他右手因为兴奋而发抖,他摸索着扳机,等待着将它按下的时刻。
突然一声外面枪响。
畅快之意陡然烟消云散。
怎么回事?
林盛起身到窗边察看外面的景象,枪声愈加混乱,他的人与另一批人缠斗到一起。
“老大,季家的人闯进来了!”
林盛挥开凑过来的属下,眼里因为被打扰而升上怒意,“袁平这没用的东西。”
他身后的小弟噤声不敢说一句话。
林盛夺过通讯器,朝守在高处的人道,“迅速将我们带走,开船,一刻也不留!”
他继而扭过头狠狠盯着季为,电脑程序因为不知名的干扰而停在了中途。他拿枪指着青年,面容因为恼怒而更加阴沉,“好,好,我到要看看,是他们来得快,还是我的枪快!”
*
季为被扯出了集装箱。
轮船已逐渐驶离了港口。他听到了枪响,知道自己的人来救他,但是晚了一步。
林盛扯着他的头发,将他摁到面前,在他耳边阴狠道,“听到了吗,你的人都被困在了港口。就算是他们挣脱出来,我也已经离开了B市。”
季为浅淡的眸子望着船舱顶部悬挂的旗帜。
林盛用枪抵着他的脑袋,他的胸腔起伏,“把你的密码告诉我。”
季为终于开了口,“你不能在这里杀我,监视器会将港口内的景象全录下来,这会是你确凿的罪证。”
林盛一怔愣,继而闷笑起来,他的胸腔疯狂的起伏,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事。
“的确,我不能在这儿杀了你。”
他收起了枪。
“我得出了港口,离开了C国地界才能给你一枪,但是——”
他从身后人手上接过了bi首,被刀疤盖住的眼睛蒙上一层乌沉沉的灰雾,面上没了癫狂的神情,“我总得让你失一些血,丢一些肉,你他么才知道玩我是要丧命的事!”
一声闷哼。
刀身刺入了季为的腹部。季为因痛楚而眼眸微睁,他浑身颤了颤。
林盛升腾起无尽的块感,手中的bi首刺进了皮肉,温热的血染湿了他的手。他让胆敢触犯他的敌人经历死亡的痛楚。但下一刻,他神色僵住。
那句话轻得他快没有听见。
你输了。
一声枪响,子弹刺入他的胸膛。他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青年。血液从破开的胸口喷涌出,漫上他的喉头。
身后是突然的暴乱。有人开了枪,他的人被四面八方射来的子弹击中,失掉了性命。
愤恨爬上了他的眼,他握紧手上的刀柄,想在垂死前给敌人致命一击——
下一刻,更为有力的手抓住了他,将他最后的力气瓦解掉,他看到青年冷漠的视线。
男人睁着眼,跌倒在地。死不瞑目。
甲板上还在进行着暴乱。穿着同样制服的人互相击杀。那些埋伏已久的正在迅速解决因失去头目而混乱的暴徒。
季为松下紧绷的力气,按住腹部的刀柄,向后退了一步。
他也支撑不了许久了。
他的人没有上船。与他合作的人正忙与暴徒混斗,来不及援助他。
血液从身体里流失掉,带走了他仅剩的体温。
呼吸间,他看到在混战里盯住他的暴徒,那人的恨意侵占了双眼,抬起手中的枪对准了他。
他立即鼓起力气向旁移去,但来不及了,他知道自己如何也没有对方开枪来得快。
死神似乎在快要胜利的时刻将镰刀举向他的头顶。
他已快了结家族的恩怨,完成母亲的遗愿。
一切都得以解脱。
他的潇潇还在家里等着他。
一声枪响。
一个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抬手击倒了对面的暴徒。
他微微睁大了眼。
那人转过头来。
慌乱与恐惧聚满他的眼睛,让他鹿一般的眼睛泛着红,他秀气的面庞染了血,不顾一切地朝他奔来。
别哭。
他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