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熬多时,好不容易盼到他敞开心扉接纳这份感情,这其中的艰难煎熬,他此生再无法历经一遍……
此刻他却不知,那样痛不欲生的煎熬,他却是注定了还要历经一遍。
绕过大殿暖阁,他粗粗扫了一眼,却没见人,见内殿殿门大敞,透过竖在殿门处防风的高大屏风那薄如蝉翼的织物,那临窗软塌上人影绰绰。
皇帝陛下压下满心慌乱志忑,步伐匆忙急乱的迈入殿门,绕过屏风,果然见那人儿独自一人默默倚靠在榻上望着半开的窗外怔怔出神。
窗外大雨滂沱,檐角的雨水聚集如注,砸落在檐下青砖,叮当作响,暮色已经深了,整个天幕一片暗沉,从九天垂落的大雨仿佛来无根处,落无归属。
“恸儿……”
矮身蹲在软塌前,见他随意垂放在膝上的双手,玄湛两次想要握上,却心中胆怯,不敢抬手。
云恸神思似乎有些恍惚,玄湛连唤了两声他都没有动静,身子静静倚在榻上,目光幽深,怔怔出神。
他这模样和反应吓坏了已然心惊胆战的玄湛,他颤颤的双手猛然握住那垂放在膝上的手,无所不能的皇帝这一刻是那样的胆怯,一开口,携着慌乱,“恸儿!恸儿……恸儿……你听阿湛哥哥说,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阿湛哥哥说,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
“恸儿……”
被陡然拉回神思,云恸甫一回神,就见蹲在面前浑身湿漉漉的男人那微屈的肩背极其细微的颤抖,如同人在抽泣下无法自抑的颤动,再一听那声满含祈求颤抖的恸儿,他的鼻翼抑制不住的酸涩。
明知这顶天立地的男人不会软弱到抽泣,可是看着那如山河一般坚固的肩背在他面前微屈,用这样他此生再也不会再第二个面前露出的软弱姿态匆忙来向解释,他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他知道,这个人世间最尊贵的帝王,最高不可攀的九五之尊,是真的将他当作心子一样爱着!
如他所说,在他面前,他从来就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不是那主宰万里山河的君王,他只是一个男人,一个想要和他相濡以沬白头偕老的丈夫……
古往今来,即便是寻常男子,也没有谁能为了他所谓的爱人所谓的妻子这般俯首,更遑论身为九五之尊的君王!
让他煎熬这许久,如今坦诚心意,竟还让他如此惶惶不安,他到底是残忍了一些……
微微俯身,将身前的男人圈入他略显单薄的双臂间,云恸轻声道,“嗯,我听你说。”
对后庭那群属于他的女人,他不是不知,只是那些女人这般如此的闯入他的视线,他一时没有防备,才至心绪这般大乱。
肩颈突然被抱住,还没等他反应,又听到他这般平静安然的话语,玄湛倏然抬头,咫尺之间的四目相对,玄湛惊疑不定的望着眼前的人儿,“……恸儿?”
“嗯,我在。”他知道他折身回来,以福全那性子,定会派人去稟报于他,他听闻此事,即便是再急的政务也会赶回来。
可是真见着他匆忙赶回来,他又后悔不已,本来穿着的衣衫就薄,这会儿雨这么大,这人果然一身衣衫试了大半,脸上发梢也全是湿意,抬起袖子心疼的给他拭了拭脸上的雨水。
玄湛一把截住他的手,直接将人整个拥入怀中,这一次不在惊惶,只是急切,“恸儿!恸儿!你听阿湛哥哥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
被抱入他怀中,才发现他胸膛处的衣衫都湿透,云恸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背,果然也是湿漉漉的,他轻轻拍拍男人的肩头,“衣衫全湿了,先去沐浴更衣。”
“不急,恸儿,你先听我说。”皇帝陛下见他没有动怒,堪堪松了一口气,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衣衫皆湿,只想好好将事情解释清楚,以免这心尖子胡思乱想。
“陛下.”
“只有你一人!”将人压在怀中,玄湛微微扬起下颚,似感慨,又似无奈。
云恸正欲推开他起身的双臂一僵,整个人都傻愣在他怀中,耳畔那仿若细微平常的一句话,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半响才呆呆的反问了一声,“……什么?”
玄湛轻轻笑起来,那般心满那般意足,“只有你一人,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身心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