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沉思片刻,看着面前两人的动作,终是下定决心道,“是!属下遵命!”
于是,房内一片黑压压的人便是眨眼的功夫没了踪迹。
而姬安君看见房内只剩他们二人,再也没忍住,一手掐住萧羿之的下巴,凑近他,恶狠狠地看着他的眼睛。
“谁让你擅自下决定的?”姬安君微怒道。
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气惊到的萧羿之,呆愣地看着他,一言不发,不知如何作答。
看着他被惊到的姬安君,愁着眉头,轻叹一口气,又说道,“你就不能想想我吗,我会心疼的。”
听着他如此说着,萧羿之淡淡笑着,回道,“放心,死不了。”
“什么叫死不了?你就不能不受伤吗?我若是不在了,你要我如何放心你一个人?”姬安君焦急地回他,眼里尽是责备之意。
“人生在世,哪有不受伤的。身上,心上,皆是伤你管得过来么?还有,你不在了,我就和你一起死。”萧羿之看着他回道。
“你!”姬安君被他说得一时语塞。
谁说他迟钝,明明情话说得很顺。
萧羿之于上尊楼遇刺一事很快便在朝堂内传开,这北黎的来的贵客,为高安破了案子却是在高安遇了刺,说出去简直就是在高安王的脸上甩了两个嘴巴子!
当然知道此事的不止郁林慕卿,曲氏在当晚便是得了消息。
萧羿之武功颇高,难以对抗,无功而返。
鬼影堂出任务以来第一次出现拿不下目标的事,也就是此事了罢。堂内杀手可以为了一个目标任务,也会用尽全部力量,因此百年以来,只要雇主出得起价,再难的目标,鬼影堂亦是能接下,从无例外。
这才有了“天下鬼影榜中榜”的称号,榜中榜则是指在天下杀手榜的排名中,还有鬼影堂内部的杀手排名,便是真正天下第一的杀手排行。
可就是这样一个鬼影堂,竟是除了例外,一个杀不死的人,要不此人武功已然超越所有杀手,要不,就是连鬼影堂都得罪不起的人。
曲氏得到消息的时候,满脸愕然与震惊,她不相信这世上还有十个鬼影堂的人联合都对付不了的人,实在令人匪疑所思。
而就在此时的上尊楼内——
郁林远带着一车的伤药补品,叫了两个小厮抬着这一箱箱东西走了进去。
“真是对不住萧公子,是高安的疏忽,竟是让公子在高安遇刺。”郁林远坐在床边,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萧羿之,一脸歉意道。
萧羿之轻轻摇摇头,露出一个淡笑,回道,“就连在下也想不到竟是有人要杀我,何况是毫不知情的你们。”
“王爷莫要太自责了,我与羿之这一年以来四处游历,许是在别处与人结下了梁子也说不定,王爷就莫要放在心上了。”姬安君站在一边,看着郁林远的神色,轻言说道。
“话虽如此,可终究是在我高安出了事,这上尊楼的治安确要好好管管。”郁林远看了一眼姬安君,怔怔说道。
管管治安?想来,是想看住我们罢。
姬安君如是想着,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王爷执意如此,在下便是无话可说,只是王爷也不需带这么多东西过来吧。”萧羿之看了一眼房内被药物塞满的地面,有些无奈。
“这是我的一番心意,你便收下。”郁林远瞄了一眼物什,毫不在意道。
随即郁林远的眼睛瞥到一处屏风,上头挂着的是一条月白腰封,他记得第一次在东阳州见到姬安君,他腰间系的便是这条腰封,只是这腰封怎么就出现在萧羿之的房内?
“在下谢过王爷。”萧羿之微微点头,恭敬地回道。
再而寒暄关照了几句,郁林远便是起身离开上尊楼。
“羿之,你这可真是一手好牌。”姬安君看着这满地物什,感叹道。
闻言,萧羿之起身下床,缓缓走到箱子前,伸手拿起一瓶子,凑上前嗅了嗅,开口道,“此物甚好,留着吧。”
“陈阳王的东西,自是不差。”姬安君轻笑道。
夜间,木府内——
内侍中仅点了一盏油灯,荣池子身披着一件单薄里衣,散着青丝,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捏着酒杯,一口一口饮着,沉心思索着那萧羿之受伤未死的消息。
依着鬼影堂的本事,杀这一个萧羿之应不是难事。四年前刺杀杀手之首魑,便是动用了整整四十个杀手,这萧羿之饶是武功再高,也应能拿下,莫不是那些个杀手根本下不了手?
荣池子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唯一让他感到稍许安慰的事,便是查出了那安德公子的身份。
北黎高阳王,姬安君。
当真是棘手至极,稍有不慎,便是将那个悍兵硕马的北黎国牵扯进来,到那时即便身份不露,他也是难则其咎,被困高安,与北黎一战。
“木七!”郁林远从背后轻声唤了一声。
可荣池子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仍来回踱步,低着头沉思着什么。
郁林远见这人毫无反应,皱起眉头走上前,从身后环住他,在脖颈出来回厮磨。
感到身后贴上来一个温热的胸膛,荣池子这才反应过来。
“怎么喝起酒了?”郁林远问道。
“想喝就喝了。”荣池子不假思索地回道,一边拎起酒壶往杯里注满酒水,向后面这个人递去。
郁林远伸手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舔了舔嘴唇,低头在荣池子耳后轻轻啄了一口。
“今日,我去看他了。”郁林远在他耳边说道。
听到此话,荣池子心中一顿,嘴上却是说道,“他国贵客却在我高安遇刺,你作为王子自是要去看望的。”
“可他也是我亲弟弟。”郁林远回应,随即又说,“今日我看到他脸色惨白,手臂上帮着白条子,上头还有还有些许血迹,我竟是有些心软了。”
闻言,荣池子的呼吸一顿,挣开他转过身,定睛看着眼前这个人,仿佛似要确定眼前这个人却是郁林远,而不是别人假扮的。
“你知不知道,你的心软会给你自己致命一击。”荣池子笃定地说道,眼底带上一抹讥笑。
郁林远看着荣池子的眼睛,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今日我看他的模样,实在不是一个权谋之中的人,他看着我的眼神,还只是一个心性单纯的少年郎,你叫我如何忍心杀了他?”
“王爷,可他的身边有一个安德公子。”荣池子眯起眼睛,提醒道。
“那又如何?”郁林远反问。
“如何?他可是北黎高阳王姬安君,你觉得这样一个人在身边,郁林泽还会是单纯之人么?”荣池子缓缓道来,再而反问郁林远。
听到荣池子的话语,郁林远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深吸一口气,问道,“那究竟要如何做呢?”
“王爷觉得,郁林泽是会跟着姬安君回北黎国,还是留在高安争位?”荣池子看着他,问道。
郁林远沉思片刻,并未直接回答,只是说道,“今日我见姬安君的腰封挂在郁林泽的房内,饶是再关心他的伤势,总不见得住在一间房罢。”
“若是郁林泽留下,姬安君必当竭力相助,他日姬安君继位,两国联手便是纵横天下。倘若他跟随姬安君回了北黎,那也必定是其左膀右臂。王爷觉得,木七要如何做呢?”荣池子缓缓将其间利害道来,随即反问他。
听到这些,郁林远深吸一口气,仰头闭上眼睛,半晌才缓缓睁眼。
“木七,你知道么,有些时候,我真的很累。”郁林远叹了一口气道。
累?我又何尝不是?
荣池子心中自嘲着,缓缓走近郁林远。
“王爷,再坚持些吧。”荣池子看着他,柔声说道。
“木七,你能不能抱抱我?”郁林远望着荣池子,语气中带着一丝乞求。
闻言,荣池子却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而郁林远似是有些急了,伸手将人揽入怀中,下巴抵在他的肩上。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疏远我?”他问道。
“王爷,莫要执着于我。”荣池子突然冷声回道。
“我就是执着于你!我就是对你有执念!那又怎样!”郁林远突然吼道,伸手抓住荣池子的双臂,逼迫他看着自己。
被这一吼,荣池子皱起了眉头,难以言明心中所想。
他要如何回他?
“你能否,不要总是推开我。”郁林远问道。
荣池子沉了称心,回道,“我没有推开你。”
“我说的,是你的心,不要推开我,可否?”郁林远盯着他的眼睛,近乎用哀求的语气说道。
“我……”
这一刻,荣池子终是感受到了一丝奔溃,他看着郁林远充满执念与哀求的眼神,眼眶竟是泛起一丝红,他支支吾吾着,不知如何回应。
看到荣池子的犹豫,郁林远的心中一阵狂喜,继续逼问道,“你是不是,也不想如此的?”
“我……”荣池子低下头,不敢抬头。
“你是不是,也心悦于我?”郁林远继续问道。
“我……我不知道……”
“你是在乎我的,是与不是?”
“我……”
“我求求你,可否把你的心告诉我?”
闻言,荣池子抬头盯住他的眼睛,抿了抿唇。
半晌,他才开口。
“我想,我应是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