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片刻,姬安君便是找了一块纱布,急急忙忙地递给萧羿之。随后又转身跑了出去。
萧羿之将手摁在伤处,丝毫不敢松开,只等姬安君端着水盆再次出现。
只见姬安君润了一块布,递给萧羿之,就见他轻轻掀开伤处,接过冒着热气的润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寸一寸地拭去血迹。再而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往伤处撒上一层细细的白色粉末,便拿过床沿边的纱布,轻轻敷了上去,伸手将其腾离床,将纱布绕过胸前,再至伤处边上,用力扎了个结。
“先凑合着,回了府再说。”萧羿之长舒一口气,说道。
姬安君看着萧羿之的脸,似是想要通过他的神情,看透他的内心。
“羿之,你可是在生气?”姬安君忍不住地问道。
闻言,萧羿之盯住姬安君,站起身,正对着他。
“元乾,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萧羿之冷言问道。
终是被发现了。
姬安君叹了一口气,败下阵来,开口道,“不错,罗武门,是我找的。”
听闻此话,萧羿之深吸一口气,撇着眼睛,看了一眼床上趴着的姬长君,眼睛向下一略,伸手拉起姬安君的胳膊,便往外走。
被拉着的姬安君,心中竟是安定了些许。他还是愿意听我说的。
“元乾,我不想你置自己于困境。”萧羿之皱着眉头,柔声说着。
姬安君勾嘴一笑,伸手摸了摸萧羿之的耳垂,回道,“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忧的。”
萧羿之看着他的眼睛,眯了眯眼,却又是开口道,“不过,我带是没想到,元乾的武功如此之高。论起内力,怕是连我都及不上你吧。”
此话一出,姬安君知道,有些事情是时候要说予羿之听了。
“此事,我会慢慢告诉你。”姬安君拍了拍萧羿之的肩膀,回应道。
萧羿之听到他这么回答,也不再追问,伸手挥开他的手,转身走开。
“你去哪儿?”姬安君大声问道。
“饿了!”萧羿之大声回着,一边扬手挥了挥。
两日后,姬安君终于将姬长君送至胶东州,将赈灾粮交到胶东州州府手中。又亲自将姬长君送回王府。
两人各自有命,姬长君将赈灾粮送至胶东州后,负责送粮于灾民,控制灾情,恢复农事。而姬安君则是负责将赈灾粮送至胶东州后,需即刻返回高平州,彻查二十天前那批赈灾粮的去处以及劫粮一案。
于是乎,姬安君安顿完姬长君,一夜未停,快马加鞭地回了高平州临杨城高平王府。
“何人?”萧羿之警惕地看向一暗处,冷声问道。
从暗处,缓缓走出一个通身玄衣的人,散着一头墨发,手里摇着竹扇,轻摇慢缓地正走向端坐着的萧羿之。
此人一眼看去,男女难辨,眉心一点朱砂,一双勾人摄魂的眸子满含笑意,削尖的下巴透着一股子寒气,朱唇微勾。
“鬼影堂堂主楚天成,见过两位主上。”楚天成微微欠身,笑意吟吟地说着。
堂主?
倒真是颠覆了萧羿之脑海中的想象,他印象中,见过的鬼影堂众人身上都透着一股子戾气或是血气,个个铁铁铮铮的男儿,怎的他们的堂主,竟是如此这般妖娆得难辨性别?
还有这扇子摇着不冷么?虽说隆冬已过,可毕竟还处在冬末,亦是极为寒冷。
而一边坐着的姬安君倒是悠哉悠哉地喝着茶,似乎丝毫不感到意外。
“原是堂主,可有何事?”萧羿之问道。
楚天成瞥了一眼旁边的姬安君,又回头看向萧羿之,莞尔一笑回道,“前些日子,我接到来报,说是他们迎了一批罗武门的人,主上,可有此事?”
这人来兴师问罪的?
萧羿之有些纳闷,随即开口道,“是,可出什么事了?”
“那倒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主上有没有见到罗武门的门主。”楚天成合上扇子,饶有兴趣地问道。
姬安君放下茶杯,看着来人,说道,“他闭关了。”
“闭关?我去他……!”楚天成突然目露凶光,正准备破口大骂,突然意识到萧羿之的存在,又立马收了嘴。
“对了主上,既然我人在此,你若是有何想知道的,便问吧。”楚天成回头看着萧羿之,忽然又严声说着。
“确有一事。”萧羿之并不在意楚天成刚刚的失态,开口回道,他瞥了一眼一旁的姬安君,问道,“你可知二十天前,黎阳朝廷派遣的一批赈灾粮在高平州遇劫一事?”
“知道,人是我派的,我怎会不知?”楚天成悠悠地回着。
闻言,萧羿之再而问道,“你可知是谁委任?那批赈灾粮此时又在哪里?”
“别提了,这件事情,我还折了一个下属。对方出了一百两金子,让我截下高平州的粮食,我也不知道那是赈灾粮,那时候的高平州也没什么流民,我便是以为是什么商户间的伎俩,就接下了。事后,那人让我的人将这些东西送至百汇,后面的,我也不知道了。”楚天成悠悠地说着。
萧羿之沉思片刻,送至百汇,百汇是四国中心地带,偏偏是千里沼泽秽泥,那地理环境饶是学者们穷尽一生都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你那下属是什么情况?”姬安君突然问道。
楚天成看向姬安君,举起竹扇,抵着下巴,回道,“根据来报,说是随着对方的人进了百汇,随后再没了消息。我鬼影堂人死前皆会划开脖颈,放出凌香,堂内云铃响起,我们便得知他已死的消息,可已经二十天了,出此次任务的暗影皆回了堂内,唯独只有那个去了百汇的没回来。我想,总不见得掉到沼泽里去了吧。”
“凌香是何物?”萧羿之疑惑着。
“凌香并非气味,而是蛊虫,每个暗影身上皆被种下凌香,云铃则是姊虫。饶是千里之外,一旦凌香一死,云铃便会发出声音。”楚天成缓缓说道。
他记得,这个主上应是精通医理的,怎的没听过这些蛊虫?
“那何等情况之下,云铃不会发出声音,可凌香却是死了?”萧羿之接着问道。
楚天成沉思片刻,皱着眉头回道,“除非,云铃哑了。”
此话一出,当真是为难住了萧羿之。没这么巧合的事罢。
“还有一种可能。”姬安君突然开口。
闻言,萧羿之与楚天成齐齐地看向他,只见他盯着萧羿之,并不再开口。
萧羿之似是明白了什么,便说道,“化尸散。”
若是化尸散,便能解开为何凌香死,而云铃却感应不到了。因为凌香死于人体之内,根本无法散其感应。
姬安君在楚天成说道折了属下,却未曾找到尸体时,便已染得之,那人应早已遭到不测,被人毁尸灭迹了。
“你说,他是去了百汇才消失不见的?”姬安君问道,似是在确认什么。
“正是,我们根据云铃回来的暗影所述,他一人押运粮车去了百汇。我也派过暗影去找寻,所有的印记,到了百汇便断了,亦是不曾见有回来的印记。”楚天成回道。
“除了凌香,你可曾在他身上还种过什么?”姬安君问道,盯着楚天成,似要把他看穿。
楚天成冷笑一声,回应,“我又不是变态,闲着无事干嘛在他们身上种那么多蛊虫?”
“元乾的意思是……”萧羿之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楚天成打断。
“要不是看在他是玄清门送来的人份上,我才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找他,我鬼影堂上下千百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算哪根……”楚天成自顾自地说着话,随后亦是被打断。
“玄清门?”萧羿之打断他的话,重复了一下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听到萧羿之的话,楚天成突然一拍脑袋,捏着竹扇轻拍手心。
“他是玄清门的门生,说不定他们会知道怎么找他,也指不定他们也在他身上种了什么。”楚天成说道。
如此说着,萧羿之与姬安君互视一眼,心中所想相照不宣。
“你可知玄清门在何处?”萧羿之问道。
“那可远了去了,快马加鞭来回也要半把个月,不如猎鹰传书,稍许快些。”楚天成如此说着。
萧羿之沉思片刻,起身便是走向案几,伸手拿起墨条轻轻磨着,随即提笔蘸墨,在纸上那个写了起来。
“你可将此交予玄清门?”萧羿之问道。
“主上放心,我鬼影堂办事,怎会有岔?”楚天成勾着嘴角,接过信纸,小心叠好,便是收入怀里。
得了令的楚天成,随即便是一个闪身消失在房内。
“你倒是信他。”姬安君说道。
萧羿之看了一眼姬安君,回道,“他是鬼影堂堂主。说来,我们不也常令他们为我们办事么?可曾出过差错?”
“也罢,你信就好,我随你。”姬安君轻笑一声回应。
九日后——
玄清门来信:
门中小生,身有追魂蛊,主上可依着母蛊寻得其气息,找寻失踪之处。
另,百汇之下,有一地城,名曰“酆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