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
汐江已经死亡,王妃还是怒气冲冲,派人传来道士:“我怕他进了阴间地狱说我的坏事,你可有办法让他永远无法投胎转世?”
道士答:“物极必反。”
王妃赏赐黄金百两。
于是汐江被斩断手足和头颅,装入一个水缸般大小的陶器中,被细细封住,缠上了繁复的咒语缎带,埋入乱葬岗,将成一个孤魂野鬼。
时逢阴间黑白无常照例巡视,恰好经过乱葬岗,却发现这个密闭的封印。生怕里面囚禁什么大恶之人,生死簿上无从记载,于是召唤鬼王。鬼王轻松解开封印,拍掉封泥,便算出其八字。
“非大富大贵之命,却是红颜薄命之数,唉!此人气数可做鬼伥。”鬼王施法唤出魂灵。
汐江祈求再见一次遥沐,便答应做那鬼伥,鬼王应之。汐江回王府却见遥沐与王妃行房,大惊之余怨恨丛生。
“他不救我,还是对那女人恋恋不忘,却还玩弄我,放任她侮辱我,放任她虐杀我!”汐江魂体之力暴涨,鬼王喜出望外。
“我许你永生,惩罚一切有罪之人,背叛、奸淫、贪佞、奸邪……”鬼王道。
汐江没有犹豫,直接应下。
“不过,在你身上,还需一个诅咒。”
汐江不答,自是默认。
“我诅咒你:永无来世,不得好死,形单影只,无人怜悯。”
汐江笑了。
“前尘往事,便是散了吧。”鬼王叹息。
遥沐回到府上,遍处寻不得汐江,问起王妃,王妃脸色大变,说:“那汐江不识好歹,本性难移,不但勾引王爷,还给自己妾身下药导致不孕。妾身请示太后,将其家法处置。”
遥沐感到天崩地裂。“你杀了他?”
“你竟杀了他?”
王妃执意道:“他想让王爷您断子绝孙,您能够容忍吗?”
遥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如果是他,能够伴我终老,我愿断子绝孙。”
“执琴,你退下吧。”遥沐好似一时苍老十岁,疲惫地让她退下。王妃未曾受过这种奇耻大辱,可也不敢多言,只得黯然离去。
知晓了汐江被杀,遥沐开始自残,他用剪子绞自己的皮肤,借由皮肉之痛,来掩盖心脏处的痛楚。数日后,王妃再也看不过去,为王爷茶中下药,逼迫其与之行房,想借子嗣欢声笑语,纾解遥沐的相思之苦。
交合后,遥沐的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
执琴独自照顾自己和胎儿,遥沐从未见她一天。
十月怀胎后,王妃生产,婴儿卡在产道无力动弹,产婆来了又走,来了又走。而婴儿似乎是长在了产道里,就是不动分毫。
执琴死于难产,气息消尽后,婴儿脱落,竟是面目狰狞的死胎。
王府人心惶惶。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国家开始衰落,连旱三年,民不聊生。接壤邻国风调雨顺,难民开始逃走。
遥沐没有等到再一次出征,却死于心脏衰竭。
“思虑过度,殚精竭虑。”
“你内疚,却没有来看过他,更别说找过他。”白衣男子立于乱葬岗,阴风阵阵,他却坦然自若。
“汐江,你安息吧。”男子解开封印缎带,拍碎封泥,在陶器里浇入黄酒,一把火将所有烧的一干二净。
他却不知道,汐江的魂魄早已被鬼王挪之他用,不过是白费功夫。
此时鬼伥汐江体内已有千年来数不尽的背信弃义、暴虐之人的魂魄,他们自从汐江被唤醒后,就没日没夜地嘶吼着,企图从这容器中逃脱。
“我该恨他。”汐江说,他体内数以万计的恶鬼说。
忘寒说:“你该忘了他。”
“爱过是忘不了的。”汐江说。
忘寒说:“你也知是爱过,那为何不放下?”
汐江身上的伤痕又开始疼痛,他疼痛了千百年,也没有习惯。
“我总是对他抱有一丝期待。”
而忘寒永远不会告诉他,自他死后,国难人灾,无人幸免,大概也是上天对他的偏爱。
忘寒更不会告诉他,遥沐因为思念他过度而死。
忘寒只会一次又一次地劝他,忘了那个抛弃你的人,忘了前尘往事,忘了所有。
身为鬼伥,不如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不要做太多的挣扎。
“忘寒,你还在。”汐江轻声说,“我成了鬼伥,而你呢?千百年了,你只变了头发。”
“一旦你知道我为何跟你而来,我寻觅你千年的缘由,怕是我们终将分别,永不得见。”忘寒道。
汐江看着他,最终还是没有了言语,忘寒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感觉失落。
“你似乎还是将旧情念念不忘。”
“用命爱的人啊,名字和样貌刻在了骨子里,烙在了魂魄上。转世与否,擦肩而过时总会怅然若失。”
“只怕他转世轮回是忘了,你不入轮回,难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