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童飞把头埋进沙发里，只觉得事情越来越麻烦，而他好像就是麻烦的根源一样，似乎只要他从这个乱局中消失，一切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他最后趴在沙发上睡了一夜，醒来时感觉头重脚轻，太阳穴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鼻子更是直接堵上了。他用力敲了敲额头，摇摇晃晃走到浴室洗头洗澡，出来刷牙洗脸，换了一身衣服，又找出感冒药吞了两片，就去上班了。
何童飞从前不是一个敏感的人，但自从家里发生了那件事后，他就开始很能捕捉别人的情绪，尤其是别人对他的恶意。
他一进公司就感觉到自己周围像是出现了真空地带，大家在他背后指指点点，看他的眼神变得十分奇怪，尤其是一些男同事，直接带上了不加掩饰的厌恶和鄙视，前台小姑娘倒是一如既往的和善，不过也多了几分八卦似的兴奋。
何童飞闭了闭眼，不想去和别人计较许多，打完卡就直接去了电梯间，却发现在密闭空间里，这种恶意更明显。
同一个电梯厢里的男同事如同躲避瘟神一般，把他孤立出一片十分明显的泾渭分明来，模糊的不锈钢电梯门上似乎都能反光出扭曲的恶意。
何童飞深吸一口气，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就一脚踏了出去，却突然被门夹了一下。他回头，就看到站在按钮旁的那个人耸耸肩，笑得一脸无赖：“不好意思，按错了。”
电梯里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异常刺耳，全是捉弄完人之后的有恃无恐。
何童飞冷笑，扭头就走，依旧听到电梯里传出恶毒的声音。
“这平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居然是个同性恋。恶心！”
“我就说学历一般，只有一张脸，怎么能爬得那么快，感情是直接爬了床啊。”
“别人卖脸，他直接卖屁股，效果当然不一样了。学不来的。”
“鬼要学！”
……
何童飞一口气冲进休息室，双手重重拍在桌子上，低着头用力喘气，还是觉得胸口像是被千斤大石压着，闷得透不过气来，哪怕是再努力喘息也如同一条濒死的鱼，只能徒劳长大嘴，接受不到半点水分和氧气。
他一直都知道这世上最恶劣的就是人心，他也以为在经历了黎耀宗一家三口的事情后，他连最亲近之人的恶意都可以视而不见，绝对不会被其他无关之人打扰心绪，却没有想到当那些恶语不加掩饰地劈头盖脸而来时，他还是会觉得压抑，痛苦。
休息室大门在这个时候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何童飞打了个激灵，猛地抬起头看向来人，发现是程工，他当即连身体都变得紧绷了起来，目不转睛看着对方，就生怕对方也对自己露出厌恶的神情来。
程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去自己的衣柜旁换上常服，又把柜子稍稍整理了一下，轻轻合上柜门，说：“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今天不是你值班吗？昨天晚上小胡刚整理完一套数据，你一会儿记得整合起来。我先回去休息了。”
程工说完就离开了休息室，走之前还顺手拍了拍他肩膀。
何童飞看着缓慢合上的房门，嘴唇哆嗦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吐出两个字：“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