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观众席的座位稀稀拉拉空了下来, 若有离场的人此时回头望一眼，大概会瞧见评论席下的绝佳位置，有三个年轻男人尴尬地对峙着。
聂深一改替旧日队友惋惜的失落模样, 脸庞上的疲惫一点点淡去, 露出一双审视的眼眸, 略带嫌弃的目光落在钟亭钧脸上。
“认识？”
他视线没在钟亭钧脸上多停留，转向了一旁好套话些的景含。
钟亭钧平白无故被聂深瞅了一眼，才想到事情不简单。
他找景含出面帮过两次忙，一次是为了直播氛围和聂深双排, 一次是陪聂深站台解闷。
前者事发时聂深只把他当室友, 后者聂深从没主动提起过, 因而两件事他都在幕后藏得好好的，到现在聂深还以为他和景含接二连三地遇上是机缘巧合。
殊不知这缘分背后全有推手。
怪心机的，还自作主张。
让深深知道不好。
钟亭钧心道。
眼看景含傻兮兮地被聂深的笑迷晕了, 一句“认得”就要脱口而出。
钟亭钧装作久坐腿麻的样子, 不自然地站了起来。
“认……不清。”景含骤然改口道。
像是没察觉到眼前两个人之间的眼神斗争，景含继续展现新一代演技派小生的职业操守，假笑道：“好久不见啊深哥, 这你男朋友吧, 真般配。”
钟亭钧揽过聂深的肩膀, 礼貌道：“初次见面，幸会。”
见钟亭钧如此卖力地遮掩，又有外人在，聂深没再追着问。
和景含寒暄了几句，约了下次会面的时间，就告辞了。
身侧钟亭钧终于松了口气似的过来牵他的手，聂深也自然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的样子, 随他去找大部队。
相处的时间越久，有些从前不大弄得懂的东西才会渐渐浮出水面。
比如为何初见时他在昏暗的灯光下遮掩了大部分面颊，还是会在仅有的特征下被钟亭钧一眼认出来；
又或者从前草率地给这个人贴上善意真诚的标签，只因为他对将这一面呈现的对象，带着偏爱的喜欢。
在这份以钟亭钧的先一步动心和默默靠近而水到渠成的感情里，聂深有再多的忍让和妥协都不为过。
因为他早就因为这个人而被动地承受了太多爱意。
总决赛那天来的很快。
快到兰陵依旧拖着病体不得不走向赛场，快到聂深回首上一届冬冠已经过去整整一年。
“三二一！”
“加油！”
这场比赛打得比过往任何时候都凶悍，破空坐在场下听着耳机里清晰流畅的队内交流，都能明显感受到队员半年来的进步。
在鼓励和信任中一步步建立优势，不被一时的溃败冲散斗志。
对手Honor是一支老牌强队，常规赛的常胜将军，每年季后赛、冠军杯都未曾缺席，却在17年夺冠一次后再没进过决赛。
昔日荣光已逝，整支队伍在经历轮换后，打法却万变不离其宗，永远无视版本，很快在比分上落入劣势。
“我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一旁的数据分析师小声道。
破空立马制止了他，眼里却充满了妄想和期待：“别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三比一，第五局是YM的赛点。
Honor教练薄情似乎猜准了YM打野位的场外因素，知道他身体状态不佳，放弃了前四局在ban位上限制法师、战边的策略，转而禁掉了兰陵拿手的打野英雄。
场下破空和数据分析师暗暗握拳，兰陵本就身体状态不好，强要他拿熟练度低的英雄，这不是搞心态吗？
轮到第五选的时候YM这边确实迟疑了很久，最终在解说和全场观众的震惊声中选定了露娜。
云寒选完英雄下场时，破空看着双方英雄界面，心里的震撼不比在座的看客少。
面板上明晃晃的对应着选手名单与使用英雄，打野露娜的使用者是纯钧。
破空皱着眉头问道：“是导播搞错了还是没来得及换？”
露娜本身操作难度就属于所有英雄中最高的，十分吃敌我阵容和选手发挥，怎么会突然给到其他位置的选手使用？
云寒：“兰陵快吃不消了。”
他抬眼看着台上表情自然、时不时说笑的少年们，淡淡道：“他们相信队友。”
因为体谅到兰陵的身体状况，YM整个位置都散开了。尽管训练赛从未走过打野位，钟亭钧却是在场五位中露娜熟练度最高的，陆北选了个老夫子走到边路抗压，聂深大乔辅助游走，兰陵中单孙膑拖发育。
突如其来的换位打了对面一个措手不及，钟亭钧初试打野，节奏掌握却不差，几次决策都做得异常果断。陆北也是头一回玩到对抗路，但没有丝毫的生疏与怯懦，努力找机会打牵制，团战始终冲在队伍最前方为千夏创造输出机会。
千夏这局拿了李元芳足以自保，在聂深玩到工具人的情况下，果断承担起队伍的输出重任。
如果将选手ID遮住，就连破空以挑剔的眼光看过去，也找不到队员的丝毫失误。
他无力地坐在场下，明明还不到最后一刻，竟开始期待起了这支组建不到半年的队伍、日后在联赛中不可忽视的统治力。
中单独居一档，打野、射手年轻无畏，辅助可攻可守，而对抗路的选手是他这些年碰到的勤奋之最，明明有足够的天赋，却好像还是不知足地在提升自己。
少
年
派
然而最可称道的，是队友间彼此信任、绝不迟疑的配合。
每当有人开团，队友必将给出一战之力的决心。
每当有人失误，就一定有站出来解开困局的那一位。
没有人会被当作累赘。
这是他碰到过的，最好的一支队伍。
不到二十分钟，Honor水晶告破。
金色雨落下来的时候，破空茫然地听着解说和观众热情.J.J.D.J的欢呼，脑内浮现出从前其他队伍夺冠时教练兴奋地奔上台的场景。
他曾在脑内幻想过无数次，自打秋季季后赛开始，随着队内越发稳健的获胜节奏越来越频繁。
此刻，他脚下却像是灌了铅。
如果没有台上这五个人，他大概终此一生都与冠军无缘了吧。
行握手礼完毕后，队员们几个对视了一眼，兴奋地向冰凤凰杯跑去。聂深悠闲地走在最后，瞧见前面那少。年。派仨的傻样不自觉笑出声，身旁钟亭钧就握住他的手，准备牵着他向舞台最闪耀处跑去。
“我跑不动……”
碍于有摄像头对着，聂深只轻轻念叨了一声。
这次钟亭钧却没无条件依他，凑过来在他耳边道：“那我抱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