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白说到这停了下来，他起身朝着沈耳曾经躺过的地方走了过去，然后躺下。
开满蒲公英的山坡，还没开始飞舞，他像是在等待一般，一个人从天亮躺到日落。
火红的残阳如血染红了整个西方，他喃喃的念了几遍沈耳的名字，然后是轻轻你啜泣，哽咽，最后大声的哭嚎。
像是将这几年所有压抑在心底全部释放，哭够了，喊够了，他开始翻出厚厚的几摞笔记本，每念完一件沈耳要他做的事，他便将那页纸点燃。
将所有的笔记本烧光的时候，天空泛起鱼肚白，而他的嗓子也干哑，发不出声。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沈耳的样子。
他想起了他们之间的许多事，历历在目，仿若发生在昨日。
然后，他开始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装满是糖果的塑料瓶，慢慢拧开瓶盖，倒出平常吃的一粒，或许是故意的，他的手突然一抖，倒出了许多，手掌里放不下，有的落到草丛中。
白色的糖果到底是甜腻的还是苦涩的，他分不清了。
一粒一粒的往嘴里塞，然后咬碎，咽下去，然后吞吃下一粒。
清晨的阳光伴随着凉风将草木吹的瑟瑟的响，唯有他，像是听见了记忆中那个人的一遍又一遍的唤着他的名字。
“一白，快来，爸妈都等不及了，要拍照了。”
脑袋越来越昏沉，可他却拼着最后的神智，朝着他伸手，然后说“你这个人真是等不及，马上来。”
他都伸手了，可沈耳拍开他的手。
然后还没等他再伸过去，耳边便是一声激动的女声“他醒了！快去叫医生和家属！”
模糊之间，他听见林芬的哭声，还有医生问他“陈一白，你能听的见吗？”
“嗯。”
再次醒来，陈一白还是无法适应光线，但这一次，他听到林芬终于松了口“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好好的生活，比什么都好。”
但也仅此而已。
他的皮肤透着病态的白，吕布开玩笑说他这是僵尸白。
没人责怪或者过问，他也像是当做自己幻出来事一般。
住院期间，苏青嫣还是来了一次。
他正靠着墙，看着外面的天空发呆，苏青嫣坐在他的病床前，抱着一束蒲公英。
“对不起。或许这个道歉有点迟，可是我必须得对你说。”
“你去看看他吧。他比谁都希望你过的快乐一点。”
可是，陈一白还是没有勇气去见沈耳。
不去看，沈耳还在，还未离开。
所以，这一生，他都不会去看这人。
苏青嫣走后不久，林正楠也出现在他的病房里，相比于陈一白的冷漠和无视，林正楠的态度比以往见他的每一次都要好很多。
“看着你这幅样子，真的连打人的兴致都没有了，本来还想着让你替沈耳还那一顿打的。”
“......”
“忘了吧，重新好好生活。”
林正楠说完，终还是站在他的旁边，逼着他看着自己，郑重的说“带着他的爱，好好生活，还有，以前的事，对不起。”
陈一白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就突然都转了性，他呵呵冷笑，并未看他。
“你不是爱他吗？那所有的债，你不替他还谁来还？不是这副鬼样子，他的梦想，他对父母的责任，全部都你来背，你就这么不敢负责任吗？”
“谁说我不敢！”他咬牙。
“拭目以待。”林正楠说。
说林正楠一语点醒梦中人也好，陈一白自我觉悟也好，当沈耳当初那部电影项目再次启动到点映时候，因着林正楠的帮助，一举大获成功，陈一白也因着这部电影正式迈入沈耳的圈子。
可即使如此，陈一白依旧无法去见沈耳，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的禁忌，所有人看到他的决册和方案，都会看到沈耳的影子。
每当听到有人这么感叹两人工作相似，陈一白就说“他是我老公，当然想法是一样的。”
久而久之，连陈一白自己都会忘记自己到底是沈耳还是陈一白，正当有人为此争论不休的时候，林正楠问他“活成了沈耳，不好吗？”
他本想就此不去理会，可还是回了句“如愿。”
替代沈耳，正是他的余生，有什么好与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