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尊不允许他这么做,说实话,其实那时候的柏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自尊,也不知道自尊是什么意思,他只是下意识地觉着,不能在欺负他的人面前哭。
就好像只要他不哭,他就没有输似的。
可欺凌这件事,本身就没有输赢可言,错都不在他,输赢又有什么意义呢?
人们总是喜欢将自己的错误归咎于他人,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不许得到,得到了就必须抹黑那个得到了的人,让他感到不痛快。
这在大人的世界里有更高的段位表达,比如郭子云得不到原青野,本来就和他不对付,便在各个方面都要恶心和原青野走得近的他。
大人们尚且知道迂回,至于不会掩饰自己喜恶的小孩,便表达得相当直接了。
就比如说这两个欺负柏树的孩子,只是因为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跟他说了话,送了他糖,便要欺负他,就好像欺负了他,人家女孩子就能看上他似的。
这事柏树着实想不起来了,他看着这一幕,费尽心思地想,当初他到底是怎么从这件事里解脱的呢?回家又是怎么跟柏树解释的呢?
没等柏树想出个所以然,他突地听到了一声带着明显不悦的“喂”。
紧接着那两个男孩丢下他的书包跑了,徒留他一个人站在原地。
十八岁的柏树跟那个四五岁的他一同抬头,一个背着夕阳余晖的人影就那么落进了眼里,那个人看起来好像很高大的样子,逆着光的模样像是老师说的天使。
柏树愣了,他看着那个身体好像被镀上一层暖光的少年从滑梯上跳下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小时候的他,嘴巴一掀就是嘲讽,“别人欺负你不会还手?就站着给人家欺负?蠢死了!”
明明是斥责的话,柏树却好像从话里感受到了温暖。
不知为何,这个人好像有他很熟悉的眉眼,他下意识地觉着这个人在他童年时占了很大的比重,可他就是想不起来这个少年究竟是谁。
是谁呢?
为什么他会把这个人忘了?
柏树只觉自己脑袋好像被什么东西撕扯着,疼痛和混乱一起涌进来,让他心慌意乱的同时又胸口发闷。
他跟着那个小小的自己,看着那少年把他带回家,给他清洗干净身上的污渍,帮他剪掉沾了口香糖的头发,还给他煮了一碗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