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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序章三春白雪归青冢(1 / 2)

第1章 序章 三春白雪归青冢

天兴元年,三月,洛阳大雪。

文德门外忽起兵戈之声,为首一人驾着高头大马,甲胄加身,自厚重盔下露出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直直望向不远处的太极殿。

当朝权力中心所在,此时在漫天雪中静静伫立,竟无一人把守。

他眉心微皱,翻身下马,身后众军齐上。

“报!五凤楼外御军放弃抵抗!”

“重光门守将王岚,降!”

“长乐门守将与副将已被俘获,静待发落!”

“方渚门自浮渭河一线尽数收入囊中——”

闻言,主将身边银甲将军张扬笑起,只朝斜前方的人一拱手:“如此一来,几道主门尽在掌握,末将恭喜王爷得偿所愿!”

那人不置可否,卸下头盔,止住背后万军脚步,只身一人踏过长长的御道。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自先帝时便每日以双足丈量,却没一天不提心吊胆,如今时机成熟,他终于能走得昂首阔步。

“王爷孤身前去,恐怕——”

“带人质。”

他制止副将的欲言又止,脚步不曾停下,只望向空荡荡的太极殿,心道:人人皆言你像极了孝武,是没有心的人,那么……

让我看看你的本事,高景。

太极殿内,到了平日上朝时间,今日却无一人前来,通明如昼的灯火也不曾点亮,只在桌案留下一盏微弱烛灯,映出九龙座椅上苍白的脸。

承袭自后妃的秀丽长相,两颗朱砂小痣各自占据一边眼尾,给深沉的目光做了点缀。它们色泽通红,宛如神来之笔,并不显得阴柔,却因为位置对称得过分工整,反而为这张清俊面容增添几分说不明的诡谲。

他坐姿端肃脊背笔挺,沉重的朝服压得肩膀生疼,面上却仍无半点表情。

脚步声靠近,每一下都带着甲胄的呼吸。

他合上眼,耳畔是太极殿外霜雪纷飞的风,以及愈来愈近的沉重步伐,震得雕梁画柱之上都不由颤抖,头顶是九龙吐珠,在天色晦明时黯淡无光。

三个月前的场景历历在目,也是这样大的雪,他匆忙穿过夜色抵达明堂,病榻上的皇者屏退下人,见他出现,剧烈地咳嗽。

那声音如破了的风箱拉扯不停,弥留之人言语间宛如回光返照,吐字突然清晰,只留下十二箴言。正鼎盛之年,却须发皆白像个老人,看得高景眼底发热。

“父皇……”他轻声呢喃,后文却被皇者的动作打断。

他随后拉过高景的手,握住传国玉玺,在早已写好的明黄绢帛上重重盖下鲜红的印章——像血,在黑夜中刺痛了他的眼。

其一,拉拢柔然;其二,打压南楚;其三……

声响在不远处停下,他睁开眼,俯视台阶下全副武装的人。

其三,提防豫王。

那张面孔他再熟悉不过了,此刻更无半点讶异,只巍然不动地坐着,唇角轻佻,宛如一个松快的寒暄笑容:“朕道是谁,原来是皇伯父。”

“自是来朝见天子。”那人笑道,摘下偷窥,露出鹰隼尖锐的目光。

“西北、正北、正东三方夹击,郁久闾部、段部、豫州铁骑三军围攻,这便是豫王的朝见天子么?”他站起身,朝服上金玉随动作发出清脆声响,“皇伯父与朕本不需要如此多礼,这般大的阵仗,让朕……惶恐。”

“陛下不也有金吾卫与羽林卫吗?”

“一群少爷兵,怎会是塞北铁骑的对手呢?皇伯父,您说是不是?”他笑意更深,“但孤身入太极殿,此等胆魄,朕也甚是惊讶。”

“重臣之中,你我博弈数年,彼此胜败早已清晰,除非你还藏有底牌,譬如说……贺兰氏?西军?”那人流露出一丝轻蔑,“啊,本王记得了,陛下,贺兰氏最后的血脉便是你亲手扼杀啊。”

最后被叫破某个名字时,他眼底情绪暗涌一刻,却是释然:“皇伯父说得对,能暗藏多少底牌呢?倒是皇伯父,为了这张椅子竟不惜勾结外敌进犯,哪怕你今日斩了朕,能坐稳吗?”

“本王见你却坐不稳了!”

他见那人抬起眼,尽是戾气,一声令下,殿外刀兵涌入,当中推搡两个人,皆是衣衫不整,雍容女子满面怒容,呵斥道:“放开本宫!”

一直波澜不惊的神色变了,他尚未来得及开口,卫兵狠狠一脚踹在另个少年人膝弯,强迫他跪下。

那少年犹在惊恐,仰头望向龙椅之前:“皇兄,这是什么游戏,我不要玩了——!”

“与柔然的这一战,你大可未来跪着慢慢看。只是这二人,若只能活一个……高景,你我对弈半生,本王给你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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