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第七书>玄幻>怀归by林子律> 第89章几孤风月变星霜三

第89章几孤风月变星霜三(2 / 2)

贺兰明月有心说几句话来宽慰他,但徐辛还未脱离危险,而高泓也并没有死,说是“结束”仍然太早。

他坐在高景身边,除下他的鞋袜轻轻揉过几处经脉淤积的地方替高景缓解疼痛,见那些伤疤皱起眉:“就知道逞强。”

高景声音很小,与刚才大殿前也很不一样:“我哪里逞强了?”

“一通胡说,万一冲出个人来砍你几刀怎么办?”

“认命啊。”高景说完就被贺兰明月捏住了嘴巴,支吾着修改答案,“这不是你在附近嘛,我一点都不怕他们。”

“那就该让我去说。”贺兰明月放开了他。

“你啊……嘴巴太笨,哪里是他的对手?”贺兰明月听后作势要打他,高景连忙捂住头缩成一团,“哎呀我错了我错了——林商回来没?”

他提到,贺兰明月也才发现林商一直不在:“他不是在你身边?”

“我将他调去鬼狱救陆怡了,如果我是高泓,在这种时刻会把所有人都当成筹码,可惜他大约没猜到我回来,以为只有你便挟持了徐将军。听说晟弟与母后都没事,稍后等我缓一会儿再……哦对,王叔……”

话音未落,暖阁外阿芒匆匆跑进来,眼圈通红:“陛下!林商回来了!”

高景眉头微蹙:“怎么了?陆怡出事了?”

“不,不是陆怡……是稷王爷……陛下去看看他吧,恐怕不好了……”

含章殿外,高景匆忙赶到时首先见到了阿丘的眼泪。

这婢女随高潜一起被幽闭了大半年,两个月前高泓将高潜关入鬼狱,阿丘没能随行,今日见王爷被人带回来时的惨状当即哭得差点晕了过去。

听闻高景御驾抵达含章殿,她甚至顾不上主仆礼仪提着裙角追出去,从台阶跑着几步险些直接摔在高景面前。高景坐在轮椅中刚入门被阿丘一把抓住衣裳下摆,吓了一跳:“这不是……阿丘姑娘?”

阿丘伏在高景面前声音哽咽:“陛下,陛下您回来了!您救救王爷吧……!”

“朕这就去。”他说完,阿丘情绪仍是控制不住。

身侧的阿芒连忙扶起她拉到一边小声安慰,高景看了眼含章殿寝阁紧闭的门,低声道:“太医都请来了吗?”

“请了。”回答的是另一个主事女官,低着头,语气中透出种听天由命的绝望,“太医还在内中,但几人诊脉后都说……王爷这样的年纪不停呕血,恐怕不会长久。”

高景深深皱眉:“怎么会这样?”

话音未落寝阁门应声而开,最外面守着的是陆怡。他受了不少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双眼发直地坐在台阶上,全然没在意是谁来了、高泓又发生了什么,一颗心全系在寝阁里那人身上。高景经过他只看了眼,叹口气,一句话也不说。

林商终于出现,他脸上有伤,小声地报告:

“属下带人先一步入鬼狱时和豫王的人碰了个正着,他们没有和属下纠缠的意思,很快便撤退。但王爷状况不佳,手脚都有用刑的痕迹,站不起来,好像还被下了毒,从鬼狱带出来到现在一直呕血,陛下……”

“行了别说了。”高景打断他,“不论如何朕看了再说。”

林商点头称是,余光瞥见贺兰明月若有所思的神情,想问,最终闭了嘴。

外面是白昼,但寝阁四面的窗和门都关得死死的,烘出未退的令人烦闷的暑热。

榻边御医已经跪了一地,谁都不敢抬头告诉高景有什么结果。

再三要求下资格最老、平日胆子也最大的孙御医才战战兢兢道:“王爷的心肺顽疾多年未愈,而且有寒症,自小都在宫内温养不敢折腾。这次陡然去了那个又冷又湿的环境,原本从不在夏秋发作的寒症立刻犯了……”

高景看一眼面如金纸的那人,几乎没有心口起伏,没料到会是这样的见面方式他跟着眼酸,道:“这些朕心里明白,其他呢,呕血是怎么回事?”

孙御医道:“用刑在手足,加上毒酒,伤了厥阴、太阴二脉,虽然毒已经解了……故而会呕血不止。”

“这个混账……!”高景低骂一声,焦急道,“你们能救吗?”

孙御医没有说话。

死一般的沉默,甚至高景都没法责罚这些御医。他无奈地挥挥手让人都离开,自己挨在高潜榻边,却没胆子去看一眼他满是伤痕的手指。

高潜睡着了,表情很平静只是微微张着嘴,气息微弱。

但高景突然很怕他就这样一直睡了下去。

“我在……洛阳认识个人。”贺兰明月毫无预兆地说,“当年被扔出宫外,谢碧带我去他那里诊治,虽是脾气怪了些,说不定……知道些偏方。”

高景撑着额角:“我明白你的意思。”

贺兰明月以为他不想让高潜受罪,可人已经这样了,便道:“总要试一试。”

“我得先问陆怡肯不肯。”

贺兰明月一怔,随后反应过来。

屏退闲杂人等后林商好说歹说将陆怡劝来了,他失魂落魄,一进寝阁目光便看向了那张床榻。贺兰明月从没见过这样的陆怡,他印象里这人阴沉又冰冷,像个只会听话的木头人,只有那次在醉逍遥的楼梯间说起“秣陵故人”有了一丝温度。

陆怡半跪在高景面前行了礼,不待说什么,高景率先道:“朕想以王叔的病症广招天下名医,你肯么?”

陆怡没说话,压根不把这话听进去就摇头。

“不要?你不想救他?”

又是长久的缄默,林商受不了充斥着悲哀的气氛先行告退。贺兰明月看向陆怡颓丧的侧脸,他的下巴一直在发抖。

但高景有的是耐心,他等来陆怡道:“……朗朗不肯。”

陌生名字与陆怡嘶哑得如同刀刮过生锈铁片的声音都让贺兰明月情不自禁地背后一阵发麻,他来不及想“朗朗”是谁,听高景道:“为什么?”

“他昨日说……想死。”陆怡说出死字时难以言喻地哽住了,他好似很久没有说过话,需要长时间才能组织好语言字句,“听闻驻军已经到了城外,他说,被救出去也半死不活就不必再费时费力。”

“……王叔这是什么话。”

“早晨宫里的人端了酒来,不是给我的,只给他。我叫他别喝,那些人也未必真的希望他死,酒都端不稳撒了大半。他却极高兴,道这是他的‘解脱’,但死在鬼狱里终究不甘心。”

门口背对着他们的林商听了这话突兀接口道:“然后属下便带人赶到了,王爷那杯毒酒咽不下去,可还是有影响。”

高景沉痛地单手捂住了脸,一时竟然无言。

陆怡轻声道:“陛下,可不可以……如果朗朗能醒来,按到时候的意思,若他不想治就不治了。”

高景诧异:“不治?”

窗外一抹绯红的云霞停驻枝头,贺兰明月扭头多看一眼,听到陆怡声音温柔地说:“无论他能不能醒来,我都想带他走。到那时我们离开洛阳,他不姓高,不做皇族,不用背负,就只当我的朗朗了。”

黄雀欢唱着从窗棂跳跃几下,贺兰明月鼻尖嗅到一点若有似无的甜味。

再往远些的地方,含章殿那棵桂花树已经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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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发错了一章,为了排序和锁章问题先把今明两天的存稿发出来,所以明天不更了嗷,周六继续更二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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