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良声音沙哑道，“他不是人，你知道对不对？”
卫显宗顿了一下，微微皱眉，没有否认。
蒙良一下子激动起来，脏兮兮的脸从乱糟糟的头发下露出来，看着卫显宗急急道：“我从前就很疑惑，他为何能够率领鬼兵，我现在知道了，他不是人！他被送去当质子之后就已经不是人了，对不对？你告诉我，国师大人你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他到底是什么？”
卫显宗看着眼前这个家破人亡的可怜人，却也只能给予一腔同情。
无力的摇摇头，道：“正如你所说的，他确实算不上是个人，但是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只知道他是灾祸，是这世上最不祥的存在，但是我看不透，从他还小的时候我就看不透。小将军，事到如今，你还要了解他是什么干嘛？你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不，不是的，我可以的！我还活着！”
蒙良不甘心得热泪盈眶，恳求卫显宗道：“国师大人，求求您了。我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废人，可是我还活着。我知道我现在还什么都做不了，但是，我求求您，可不可以帮我把父亲的尸首带出来，父亲虽然犯了欺君之罪，可他，毕竟是我父亲，我不能接受不让他入土为安……”
卫显宗为之动容，可是蒙毅等人的尸首早就被江匀下令投入地牢前的水井中，那里把守重重，他哪来那么大本事？
想要拒绝却又不忍心，只能硬着头皮说尽力一拭。
“小将军，这些你拿着。”
卫显宗把带来的衣物和银两送给蒙良，道：“你被贬为庶人，虽免去一死，可却不曾体会过民间疾苦，又无田地耕种，无生计可活，这些你拿着，千万照顾好身体啊。”
“……是，多谢国师大人关心……”
蒙良含泪收下这些衣服和几十两银子，这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卫显宗很想劝蒙良莫要再有其他想法，就此平安度过一生就好。可是这话却开不了口，一则他明白家破人亡的仇恨并非说放就能放，二则他看到了蒙良的以后。
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数，他早已经明白，哪怕干涉再多最终结果也还是不会改变。
出了破庙，他心情怅然若失。
看清楚一个人的命运并不难，可是为何有些人的命运却看不透。
自己的，林翰生的，林厢祁和林厢雨的，还有那个江匀的，这些人的命运、以后，他都看不到。哪怕能窥探到一二，也都是迷蒙蒙一片，毫无用处！
“罢了，听天由命吧……”
于心中默默哀叹后，心情复杂的离开了。
回到府里，卫显宗想起来前些时候林翰生有命人送给他一幅画，那时候因为忙没有及时拆开来看。
拿起画，展开一看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名贵的古画。
“这……”
看着纸上画着的几匹黑马，每匹马都昂扬奔跑向悬崖，皆不同程度的回头向后看，状似在痛苦嘶吼。
卫显宗看了许久也不太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从落墨的力度上，他能看出这是林翰生亲笔所画。
既然不明白，那也只能亲自前去问个明白。如此想着，卫显宗就简单收拾了一下，披上朴素的外套出去了。
来到林府，在管家的带领下去到林翰生房里，一推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儿。
“你这是怎么了？”
卫显宗看到躺在床上的林翰生时候吓了一跳，早上在朝堂上见面的时候还觉得林翰生好好的。
此时这个憔悴得脸色蜡黄的人他险些不敢认。
林翰生见他来了有点儿意外，喝下最后一口药后就让房里的下人们都出去了。
这才喑哑道：“你，怎么来了？咱们得避嫌。”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来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让我知道你病成这样了？”
卫显宗有点儿气愤的拿起药碗闻了闻，皱着眉重重放下，道：“你也是真能装，我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林翰生扯着嘴角无力的笑了笑，道：“这老了哪有不生病的？呵呵……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他这样的态度，卫显宗也只能无奈的干瞪了几眼。两人静默无话许久，卫显宗才开口问了画的事情。
林翰生神色顿时凝重，似乎考虑什么一样低着头沉默许久才道：“老卫啊，我自从染病之后就总是做些不明不白的梦。特别是这几天，我每每睡去，都会梦到好几匹黑色的马，它们嘶吼着向高山上面狂奔，时不时地回头看身后，叫得凄厉，像是在被什么东西追杀一样。
在梦的最后，我还隐隐约约的看到马的身后拴着什么一样，像是一个人，可是又不像，只是一个迷迷煳煳的影子。”
说到这些林翰生就觉得心跳加快，这种感觉是害怕，跟他做梦时候的心情一样。
又道：“后来，这些马跑到了悬崖边，没有地方可去了，纷纷停留在悬崖边嘶吼，隐隐约约的有人的笑声夹杂在里头，听不清楚，却又好像一直都有……老卫，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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