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绝望逃离
林厢祁已经没有任何反应变化了，那震惊恐惧的表情像是钉在了脸上一样，不曾变过。
直到蒙良重重倒在他身旁，睁着双眼，直到他看清楚蒙良死不瞑目的模样，他才哭了出来。
也明白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扶着蒙良的头让蒙良枕在他腿上，慢慢将那双尽是红血丝的双眼合上，泪水滴落在满是血污的面容上。
“蒙良……哥哥……”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着江匀！
心口的洞很疼，可是最疼的却好像是没有被刺穿的心脏！
他的人，现在竟抱着另一个人在痛哭，在为除他以外的人悲伤！
江匀摸了摸心口，伤口还在不停淌血，他痛得想放声大哭。
泪水凝在眼中，他想问林厢祁很多话，可是却都问不了了，如刺在喉。
他想要走，彻底忘掉这一切，忘了这么多年拼命的理由。
“江匀。”
他才转身，便听到了这声来自林厢祁的冷漠的唿唤。
再一次的难以置信！他曾几何时唤过这样一声如此冰冷生硬的“江匀”？！
林厢祁绝望的落泪，痛苦到极致就只剩下平静。
他道：“蒙毅老将军是你杀的是吗？拔了舌，叫他不能言语，砍了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甚至把他泡到了井里，不得入土为安？你登基的方式，是逼宫，是弑父，是残杀手足，是赶尽杀绝，对吗？你虐待先皇尸首，将其剁成肉泥还不肯放过，是不是？你曾血洗朝堂，以臣子之血染红了白玉台阶，是吗？我父亲病中时，你曾令他前去赈济灾民，命他督管运河的开凿，是不是？”
如此审问，字字诛心！
江匀隐隐颤抖着，快要站不住。
他什么也不想解释了！闭上双眼，道：“是！”
林厢祁听得浑身勐烈颤抖，抱紧蒙良，滴落最后一滴眼泪。
甚至不想看着江匀离去，深吸一口气说了最诛心的话：“我竟不知，你原是如此丧心病狂的人！”
江匀步伐狠狠顿住。丧心病狂？这话用来形容他还真是贴切得不行！
没有反驳，没有回应，走得决绝。
“哥哥，走吧？这里留不得了。”
蒙良死后两日，林厢雨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带着林厢祁离开。要去的地方他都选好了，往南去，去到最南方，哪怕人烟荒芜，只要还有钱财傍身，不怕不能安家。
林厢祁也已经备好疲惫。重要的人接连死去，他已经看不到任何生活的希望。
“嗯，走吧……只是以后，怕是都不能回来看望爹爹和阿嬢了。”
林厢雨安慰他道：“哥哥，我想爹爹和阿嬢也一定希望我们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的。你忘啦？爹爹从前还像我现在这样，收拾了东西准备走呢。”
林厢祁眉眼颤了颤，的确，这事儿他没有忘。他后悔了，后悔那时候没能帮助爹爹，早点儿离开。如果是那时候就离开了，现在的一切是不是……
多想已经无用。
林厢祁回房去收拾了许久，可是选了又选，竟没有一件东西他是想要带走的。
贵重的，他不想拿，觉得累赘。不重要的，则是没有必要拿。
只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好了。忽然，他记起来有一样东西没有带上，急忙去梳妆台上的盒子里，把那颗小石头拿上。
这两天，他彻夜不眠，他不恨江匀。可是……却失望。
这石头，如今是江匀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了。
把石头小心翼翼的揣好，林厢祁感到了一丝丝的满足与安宁。
夜里，林厢雨牵来几匹黑马，两匹用来拉马车，剩余几匹用来驼行李，干粮。
他想好了，既然带着财务，那肯定不能白天出发，就算是在路上，白天也得找地方藏着。
“哥，走吧。你到马车里坐着，我在前面驱马。”
林厢雨扶着林厢祁坐进马车，又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扬起鞭子用力一甩，算是告别了糟糕至极的过去。
马车一刻不停地走了一夜，等终于停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林厢雨驾着马群往隐蔽的山里去，今夜就在山中落脚。
林厢祁总觉得心里不安，可是有说不出来究竟在不安什么。
“哥，吃些干粮就睡吧，我们只在晚上赶路。”
林厢雨接来一杯甘泉，并着干粮递到林厢祁手中，笑道：“你在里面睡，我在车头睡就好了。”
“可是……”
林厢祁不忍心，这一夜都是林厢雨在驱车，他在里面虽然也没法安睡，可好歹能偷眠片刻。
“没什么可是的，你就好好睡，我得在外面望风。你放心，我会睡的，不会一直硬抗。”
林厢雨这般说了，林厢祁也不再多说什么。啃了几口干粮后也确实觉得疲惫，没怎么吃饱就已经睡去。
山中很安静，虫叫鸟鸣，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十分助眠。林厢祁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哥，你醒啦？要不要洗个脸？再晚些我们就继续赶路吧。”
林厢祁睡眼惺忪，点头道：“好。”
接过林厢雨递来的湿润布巾，细细擦脸。
黄昏的天色透过树叶缝隙洒下，看着此情此景，林厢祁忽然觉得似曾相识。
记忆最模煳的地方，好像也有这样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