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苍墨道，“生下来便有。”
阳羽点头，上好药对淼淼道：“马上就不疼了，伯伯等会带你去花园挖宝贝好不好？”
“好~”淼淼应着，不过屁股不痛了，他也哭累了，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阳羽见苍墨帮淼淼仔细穿好衣服，笑道：“你如今倒真像一个父亲了。”
“我从前整日衣不遮体，人情不通，若不是有辛芜，不知要闹出多少事，”苍墨看了看熟睡的淼淼，道，“该懂的早些叫他懂了总没坏处。”
他从前做狼时，整日赤身裸体在深山老林里穿梭，因着四周没有人，他也不懂事，每日只为那一点口粮亡命奔波，无暇顾及其他，又与狼群里的狼没有可比性，虽意识到不一样，倒也不觉得有其他什么。
直到被辛芜捡到，才去关注自己和旁人的身体，也是辛芜教他：男女虽有别，可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是旁人的身体便不能乱看，更不能乱碰。
淼淼虽有众人照顾，可并非没有疏忽之时，小孩子远比大人觉得的要聪明而敏感，许多大人想当然觉得无所谓的事，其实并非不重要。
他虽然还小，但一旦有了意识便会有羞耻之心，会在旁人对着他的小屁股小小鸟的嬉戏调笑声中觉得难堪，即便那些笑声中没有恶意，也会觉得是自己哪里错了，哪里不好。
更何况那是他的私隐之处，除去父母妻子，旁人不得随意窥探触碰——这与年纪无关。
苍墨如今自己抢了个爹来当，把淼淼当成亲生儿子，又回想辛芜当初教育自己，更觉得他当初小小年纪孤苦无依，还要养育他这个人事不通的狼崽子有多不容易。甚至庆幸冬日天冷，无人跑到他们那个小而温暖的院子里来打扰。
所以等秋嫂第一次看到他时，他已经学会了吃饭和走路，被辛芜剪掉了长而锋利的指甲，乱糟糟的头发和身体洗得干干净净，也习惯了穿衣穿鞋，甚至，还能听得懂简单的人话。起码打眼看去，他只是个和旁人无异的孩子。
若非如此，单单他差点将秋嫂咬了这件事，就能成为全村人恐惧和驱赶他的理由：狼，怎么能待在人的村庄里呢？
后来村里的人虽然也怕他，他徒手杀了野猪之后，更是对他心有余悸，但也因为辛芜总记得站在他身前，让他觉得安全，也让村民知道他的狼崽子听话平和，不会做伤害大家的事，才让大家彻底接纳了他。
否则，他可能至今还在弥音山上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地做一匹野狼，又或许在某一次的地盘之争中被其他公狼杀死，更不提后来还能念书上学、找到家人，甚至做生意、做工程了。
而辛芜为他荒废了自己最好的年华，放弃了做个普通采药小郎中，到了年纪在村里人的帮衬下娶一个淳朴善良的姑娘为妻，白首相携，子孙满堂的人生。自捡到他那一刻起，两人的命运便像疯长的藤蔓般纠缠交错，密不可分，这辈子都要继续相互依存下去。
有卿如此，若不将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下半辈子的生命里，怎对得住这一腔深情？
想到此处，苍墨站起来道：“兄长，我打算成亲了。”
“哦~”阳羽并不意外，笑道，“可要为兄帮你请媒人，备彩礼？”
“不必，我自有安排，”苍墨抱着淼淼站起来笑道，“你要帮的那一份，我已经拿到了。”
“？”阳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明就里。
正坐在厅里想着帮苍墨做点什么，下面来报说皇上来了。
赵元驹无事便往他这儿跑，尚书府上下都已经习惯了，阳羽让人去喊苍墨他们，自己站起身迎了出去，见了赵元驹，意外地在他身旁看到了太子赵弘烨，忙行了礼，道：“太子殿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今日是尊亲王次子的生辰，朕带他回了趟尊亲王府，又听苍墨说墨庄那个小娃娃也在这儿，”赵元驹道，“便顺道也来瞧瞧。”
阳羽心道，尊亲王府和尚书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可真够“顺道”的。
不过赵元驹这些借口他也早习惯不去揭穿了，只笑着道：“皇上有心了。淼淼才挨了打，刚刚擦了药睡下，微臣让人去把他抱起来。”
“不必，朕晚膳也在这儿用，等他醒了再说吧。”赵元驹道，又对赵弘烨道，“朕和尚书大人说话，你今日也不必用功，自己玩去，只是不要跑出府。”
“儿臣遵旨。”赵弘烨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退下了。
赵元驹一挥手，芮安连带着府里原本伺候着的下人便都下去了。
阳羽给赵元驹倒了他常喝的茶端过去，问：“皇上今日来可是有事？”
赵元驹接过茶放在一旁，握住他的手笑道：“无事就不能来看看你？”
阳羽也笑，道：“早朝才见过了。”
“那能一样么？早朝时下面有文武百官，朕总不能盯着你一人看，”赵元驹道，“像如今这样只有你我二人才算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