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看我怎么样?”
团长咂摸咂摸,点头说挺好,可是这戏和角色都安排好了,临时安排也安排不上,要是不嫌弃,你先跟着我们当后勤吧。
也成啊。
就这么,时东海跟着巡演团队跑了大半个中国。到东北的时候,他派上了用场,一个戏曲演员临时出了事要他救场。时东海忙扮上,出人意料地在舞台上表现得还挺好,台下掌声连连。下台的时候团长还夸了他,他应承着,攥紧手心里的一层汗。
演员的化妆室就在后台边,他的妆刚卸好,还穿着戏服呢,门口就有人敲门。
他以为是送饭的,起身去开,拉开门把手的时候,门外人也正往里走,一不留神,他被来人扑了个满怀。
时东海跌坐在地上的时候,觉得自己的骨头可能裂了,刚想发火,眼皮一抬,就说不出话了。
怀里的姑娘生得真好看,不是戏文里他学的那种娇弱的女子,她的眸光让人想起竹园里风吹不倒的竹,有种坚韧的好看,他看着看着,一时都忘了起身。
化妆室的门大敞着,舞台上的声音传到他耳边,那是昆曲《牡丹亭》里的《游园惊梦》,时东海就这么看着女生,不敢放手,心跳比舞台上的节奏快几倍。
听觉变得异常灵敏,他记得当时舞台上杜丽娘正好唱到那句:“不到园林,怎知这春色如许!”
这句话,他记了一辈子。
“瞧我,不知不觉就絮叨多了。孩子妈当时是来找我签名的,哈哈!我那一摔让我在东北躺了一个月,其实不用那么久的,你们也知道,我就是想让她多来看看我。后来我回北京也一直跟她有书信来往,家里发现了不同意,我就跟家里闹翻,断了唱戏这条路,来了东北定居,生下了时雨。”
开始时,时爸爸还在开心地追忆往事,越说到后面越难开口,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头,嗓音也艰涩起来。
“再后来……再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时雨出生后我一男人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了她九个月,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在东北我依靠不了谁,家里也已经没什么钱了,就决定去外面做点小生意。”
时爸爸在那之后火速苍老起来,孟妈妈看到他眼眶微湿,却强撑着不让人看到,他说:“时雨不能一个人在家,我想把她拜托给大嫂照顾,你们看行吗?”
他没说出的那句话是时妈妈过世了,太过伤心连说都说不出口。
九个月前,时妈妈在生时雨的时候难产,好不容易把时雨生下来了,她多开心呀。她以为她的丈夫在东北终于有了一个完整的家,而她的女儿哭得比同产房的孩子都响亮,长得可爱还很好动,一定是个健康的宝宝。
谁承想当晚她会大出血,被迫抛下了她挚爱的丈夫,而她刚刚出生的女儿在这世界上会有无数个日夜,她却只陪伴了女儿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