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干什么呢?”
“开着灯你能睡着?”
这段时间以来陈熠宵大致也清楚了她的一些小习惯,迁就她说:“我无所谓,有光也能睡,再说这光也不刺眼。”
“不困吗?那来聊会儿天吧。”他跟林岁寒以前的那位心理医生还保持着联系,明白平常要引导她多说话。夜晚静谧,他说话的声音显得比白天喑哑,林岁寒能感觉到紧贴着的胸膛传来轻微的震颤。
两人开始漫无边际地聊着,琐碎又温情脉脉。
“少抽烟。”她说。
“嗯。”
“注意身体。”
“嗯。”
她说一句,他答应一句。说着说着,说到了从前,那些从不曾对谁提起的往事,就这样被她提起:“跟奶奶一起生活很好,哪怕是觉得最艰难的时候……她也没有放弃我,那一阵我根本不想跟任何人接触,不想开口说一个字,很难入睡,整个人焦躁又压抑,她带着我找医生接受治疗,慢慢好起来。后来我提出要复学,考A大真的很辛苦,我努力了很久。没日没夜地刷题、做卷子、上辅导班……”
没有朋友,也很少说话,生活被课本填满,像只旋转的陀螺,不会停下来。深夜疲倦地倒在床上,总是不经意地想起那一张深深刻在记忆里的脸,有个少年说,先定个小目标,就A大好了。
她想,他会不会已经在A大了。她落后太远,没有奢望真的追上他。只是心存侥幸,或许有一天真的能在大学校园里远远看他一眼。不切实际的念头,盘踞在脑海挥之不散。
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就这样撑下来了。
她合着眼皮絮絮叨叨地说着,当初痛苦煎熬的时刻化成了空气中的尘埃飘散,说出来以后,好像更多的是释然。
“还有……”她迟疑了。
陈熠宵亲了亲她的额头,耐心地问:“还有什么?”
“我不想画画了。”
人真的很奇怪,曾经那么热爱的东西,如今却心生倦意。
林岁寒是挣扎的,她回不到当年拿着画笔自娱自乐的状态,绘画俨然变成一种负担。
“还有吗?”陈熠宵问。
“答应了医生的直播也不喜欢,想要食言。”
“那就不画了,不播了。”
“没关系吗?”
“没关系。”
她明白医生的好意,也想要努力配合走入人群,如今半途而废,难免不安。她迷惘地拧着眉问:“那我还需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