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洛程东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幸好戴口罩了。
虽然这照片应该是杨梓陌十六七岁时拍的，但短短几年也不可能让人的五官来个乾坤大挪移，多看两眼就能认出来。
这要是坑别人，坑也就坑了，大不了打几场野外PK，在雨林里绕他也能把人绕死。
可现在他坑的是杨梓陌。
他俩早晚要见面，听杨家的保姆说杨梓陌平时不回家，那他们最晚也会在下个月杨广志和洛清越的婚礼上碰头。如果杨梓陌是个心眼儿小的，到时候把他认出来，在婚礼上给他和他妈撂脸子那才是麻烦。洛程东对自己脸皮几尺厚心知肚明，被大少爷损两句也就算了，但他不能让别人给他妈脸色看。
想到这儿洛程东没了吃东西的心情，他和洛清越打了招呼，几步蹿回房间。见老板还没回话，他又发了一条消息。
刚才电视声太吵了，这会儿安静下来，方昭然才听见消息提示。他打开手机，看到备注“东城”的代打给他发了截图，告诉他翠鸟羽毛已经准备好了
全息游戏里也能截图，之后从游戏仓的数据库里导出的截图可以在仓内的小屏幕上查看，连上数据线就能传输到手机。
方昭然抬手把吃空了的冰淇淋盒子扔进垃圾桶，飞快给东城回了消息，约好见面地点，转头对刚从游戏仓里出来的杨梓陌说：“老杨我先回去了！我雇的代打把材料收集齐了，等会儿哥们儿先去趟集市收材料，回来带你练级！”
杨梓陌晃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经意地问：“你那个代打叫什么？效率还挺高。”
“东城。以前他没销号的时候我就一直找他打材料，人家价格公道，别人一百根鸟毛叫价五千，他就收三千。咱倒不是缺这点儿钱，不过谁也不想当冤大头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方昭然左看右看，一时间想不起来外套放在哪儿。
“是啊。”杨梓陌似笑非笑地附和，“被人当傻子耍可就没意思了。”
杨少爷雇的钟点工干活利索，已经将一千头草泥马过境似的屋子恢复了原样，间接导致方昭然找自己的外套找了半天。
“我也去集市，顺便去看看装备的价格。”杨梓陌拎起衣架上沾满酒味的外套罩到方昭然头上，“开车慢点儿，别撞电线杆子上。”
“你就不能盼爸爸点儿好——待会儿普斯镇见。”方昭然拎着外套，抱着杨梓陌借给他的砖头书往外跑，没注意杨梓陌嘴角那点儿微妙的冷笑。
他走了以后，杨梓陌找了张草纸，把那张被烧掉的纸条上的东西默写下来。
保险柜里那破箱子需要四个两位数密码，俩字母后面的四条短线加上音符如果代表音乐里的增时线，那就说明还有四个数字需要找出来，这样一来前面的字母就代表了四个数字……
操。
从设定这么大的游戏里找四个数字，杨梓陌感觉自己就像个大海捞针的傻逼。
他对着作为已知线索的两个字母看了半天，把从小到大能记得的解谜游戏都试了一遍，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杨梓陌回到游戏，戴上头盔和眼镜后眼前一晃，人已经在普斯镇的商店门口站着了。
普斯镇是距离丹翠雨林最近的城镇，来雨林练级区的玩家一般会在普斯镇的任务集会所挂名，以便不小心死在练级区也能尽快返回。
城镇里比较和平，不像野外，看对眼就可以随时随地开战，在非战斗区玩家想PK只能去决斗场。紫陌的账号还在普斯镇挂机，杨梓陌离开商店，往旁边走两步就到了集市。商店是玩家和系统交易的，而集市是玩家和玩家交易的地方。这里的人比练级区还多，有人卖回血回蓝的药水，也有人卖材料和装备。
普斯镇临近低级练级区，来这儿的玩家顺应市场，卖的都是10到15级能用的药水和装备。杨梓陌转了一圈，看到有人在卖翠鸟羽毛，去买的大多数是男玩家带个女玩家的组合。他也过去问了价格，不说收人民币的代练，就是折成装备，一根羽毛也能值五六件蓝装。
这个东城倒是做得一手好生意，所谓的被前老板追杀别是狮子大开口要价太狠了吧？
杨梓陌冷笑一声，绕过两个讨价还价的玩家，在集市尽头的摊位看到了顶着“东城”二字的玩家。东城背对着他，正和面前的人说话。
那人披着黑色斗篷、带着高礼帽的男性角色站在东城面前，脸还是方昭然的脸，但皮肤略微苍白，耳朵也是尖耳，上面还挂了个骚包的菱形耳饰。建模系统微调过的人物比起方昭然本尊多了一分忧郁的气质，看上去好像随时可以举起红酒参加舞会。
难怪方昭然说勾搭小姑娘一勾一个准，就这外形加上砸钱，哪怕不奔现都有人乐意在网游里和他来一段露水情缘。
杨梓陌的视线移到方昭然头顶，“唯我独尊”四个大字闪瞎了他的眼睛，晃得他差点儿喷出来。
……此人实乃“中二晚期，无药可医”的典范。
“这回这么快？我还以为起码得等一周。”方昭然收下东城交易过来的一百根翠鸟羽毛。
“呃……”洛程东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咽下溜到嘴边那句“我骗来的”，改口道，“刚才遇上一个好心又好看的小哥哥，他说自己要羽毛没什么用，就拿来和我换装备了。”
“那肯定是个好心又好看的智障……”方昭然眼角余光一扫，看到不远处的杨梓陌，立马挥手大喊：“老杨！这边！”
洛程东听到“杨”字下意识想跑，但他往旁边挪了几厘米就停住了，表面装得若无其事。毕竟现在跑了那就是不打自招。
《流浪大陆》的语音系统可以根据距离远近自动调整传入玩家耳中的声音大小，很贴近现实。方昭然嗓门大，集市上人又密集，周围有不少玩家听到他这一嗓子，纷纷看了过来。这一刻杨梓陌很想转身就走，假装自己不认识这智障。
杨梓陌晃过去，抬手在东城肩膀一拍，“谢谢你的装备，也谢谢你又一次夸我长得好看。”
东城沉默半晌，慢慢回头，神色自如地打了个招呼：“嗨，帅哥。”
“装备很好用。”杨梓陌和颜悦色补充道，“紫字武器也不错。”
洛程东闭嘴装聋。
方昭然反应过来了：“你特么骗我儿子材料？！”
“唯老板冷静，这是误会、误会……”
洛程东嘴上应付着方昭然，飞快拉出消息面板，在搜索框里输入杨梓陌ID，飞快点了添加好友。杨梓陌刚通过好友申请，他就给杨梓陌发了条消息。
【东城】：朋友您人美心善宛如天使下凡，玉树临风力压芸芸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