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杨梓陌目送梁洪智的背影消失在选手通道口, 插在口袋里的手攥着自己的手机。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把人拖在外面，让他赶不上比赛，导致空城不得不换人。但之后经过推敲, 陈逾明还是觉得这样有些冒险。
“如果他不怕事，真打起来, 小杨八成打不过他。”陈逾明说, “场馆太大, 洛队一去一回也是需要时间的，万一没赶上出了什么事, 不说影响比赛, 对你们个人造成伤害也不好。”
杨梓陌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对自己打不过梁洪智的事心知肚明——别说梁洪智，连何少绛他都不一定能打过，上次饭后闲来无事掰手腕，整个队伍里除了佟瑶，他居然是垫底的那个。连看着柔柔弱弱的单晧谦都比他力气大，为此他还遭到了方昭然长达一周的嘲笑。
整个基地除了方昭然没人敢笑话他，而他能拿来反击的、方昭然的糗事有的是，杨梓陌并不生气，而是微笑采取了男生常用的传阅工/口/漫画的手段（由洛程东提供），将一部开局就是女鬼尖叫的短视频塞进名为“四级真题解析”的压缩包里混到方昭然电脑E盘专门放置“学习资料”的文件夹中。
然后方昭然吓得三个晚上没睡着，再也不敢嘲笑他杨爸爸了。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Your big-grandfather always your big-grandfather”吧。
方昭然非常不想回忆起这段黑历史，他把大半夜睡不着游荡在客厅、然后被起夜的梁洪智当成鬼的记忆和那部被他当成“学习资料”兴冲冲打开的鬼片一起团吧团吧，丢到脑后，用力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洛程东思索半晌，道：“那就临时换人, 第三场单人赛开始前我找个借口出去，去赛事管理那边申请换替补上场。”
“会不会要求本人到场签字确认？”方昭然问。
“不会。”洛程东用大拇指戳了戳胸口，“队长对战队安排是有决定权的。”
“老陈不是准备双人赛的时候再过来吗？如果你到早了，就在离我们比赛席最近的出口等着，梁洪智一出来你就盯着他，然后给我发消息。”杨梓陌看向陈逾明，知道对方不会拒绝。
陈逾明点了点头，回道：“没问题。”
这计划简单到看起来有些乱来，但现在效果不就出来了吗？别人没注意，杨梓陌可是发现了梁洪智偷偷看手机的举动。
梁洪智离开后，比赛继续进行。齐昊纳闷地嘟囔了一句“他这是憋了多久”，跟旁边的何少绛吐槽：“他比赛前没去厕所吗？”
日天同学的名字大气磅礴，实际上比洛程东还有求生欲——比如这个时候，他显然不怎么敢往杨梓陌旁边凑，生怕大老板什么时候想起来他怂恿洛程东“爆龙卷风狂菊花”的事被想起来，然后被喂一顿好的就上路，走向成为“华北最靓的河漂”的康庄大道。
“可能是在干别的吧。”杨梓陌却不肯放过他，随口接话吓得威武雄壮的日天同学一个激灵。
“干别的？手冲吗？”方昭然瞪眼，义正言辞指责，“老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里还有女士和未成年少年，你怎么可以讲这种黄色笑话呢？！”
“呵，自己脑子里全是车尾气，自然看什么都带颜色。”杨梓陌嘴上跟方昭然抬杠，眼睛却在打量梁洪智的背影。
除去比平时略快的步伐，梁洪智的反应真的是很自然，自然到没有一丝异常，一开始把他和方昭然划归一类真的是太委屈他了。
类似的动作他们在之前三个月里不是没有搞过，但搞小动作的不只是他们，梁洪智也一样——洛程东特意趁着课少的时候熬了好几个晚上，确定了其中近一半的比赛、但凡接受了跟“黑恶势力”合作的队伍，姓梁的给对手透漏的空城内部战术都是真假参半。
总地算下来也就四五场，走到这一步，比较大的俱乐部都不是傻子，知道这种涉及“打假赛”的小动作一旦曝光就算毁灭性的灾难。相比之下，一些排名靠后的小战队反而没有顾及，尤其是徘徊在最后几名、不知道下半年会不会被降级到次级联赛的队伍。
杨梓陌估计梁洪智是不知道赌赛要在哪儿下注，不然他还真不可能这么“好心”，故意去骗外队的人——如果整整几个月的联赛都跟着下注，每次都能赢，赚到的恐怕会比门票收入和比赛奖金分成更多。
相较于方昭然的愤怒，杨梓陌倒是能理解梁洪智“两头赚”的做法。从利己主义的角度讲，姓梁的这还真算是手下留情了，比他更损的杨梓陌都见过。
但理解不代表接受，更不代表原谅。就算输掉比赛也可以晋级决赛，也没有任何人是抱着必输的心态站在赛场上的。
不论游戏的初衷是什么，只要走上赛场，他们的目标就只有胜利。
杨梓陌转过头，眼神重新落到大屏幕上。
洛程东还没回来，目前双方战况正在胶着，解说那句“现在的情况对战龙非常不利，空城的疾影追风选手赢面非常大”听得杨梓陌只想求他不要毒奶了，并怀疑起解说的眼镜度数。
战龙的赏金猎人半分钟前刚在石头放了个陷阱，眼看就要带着疾影追风踩上去。他远远用子弹牵制着疾影追风，逼迫疾影追风不得不与他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就在疾影追风将踩上陷阱的关键时刻，杨梓陌的手机也震动起来。他左右瞄了一眼，见队友们都被比赛吸引，这才按亮屏幕瞄了一眼。
——是陈逾明发来的消息。
【沉舟侧畔】：我看到梁洪智了，跟着他到厕所，现在他刚出来，似乎打算绕路去战龙那边。
不愧是靠谱的空城保姆先生，靠谱程度跟方昭然简直是地球的两个极端。
杨梓陌单手打字回复。
【紫陌】：我现在过去。
【沉舟侧畔】：三号出口这边，我给洛队发过消息了，他一会儿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