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想唤一唤他，多想认定这是一场无端的噩梦，等梦醒来，祁鸾就会撕掉伪装，从地上蹦起来，嘲笑他被骗的事实。
可是没有。
祁鸾死了。
星河啊啊地叫唤起来，抠着地上染血的青砖，在骤来的大雨中护着那具残破的尸身。
新帝指着星河，对御林军下令道：“杀了他！”
一时间刀剑齐出，对着刑台上的星河砍去。
而他躲都忘了躲，只紧紧抱着那具尸体，在喧哗的雨声里，声带终于颤动起来，令他吐出了平生最艰涩的两个字：“阿……阿鸾……”
还没等他抱得更紧一些，那具残躯便在毒药的作用下化成了一滩血水。
叮地一声，是龙鳞滚落的声响。
两根粗糙宽大的手指将它拾了起来，握在手里。
同一时间被捡起的还有那根长槊。
大雨中，跪着的男人缓缓站直了身体，明明卫兵的刀剑已离他那么近，却再也砍不进分毫。
他的黑发无风自动，蓝色的眼眸划出冰冷寒光，整个人像燃烧的炮弹一样疾射出去，挥槊直取白少辛的人头。
就在这时，空间骤然扭曲了一下。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白少辛身旁，只轻描淡写地一抬手，就挡住了星河的全力一击。
后者被余力掀得倒飞出去，滑退数丈后才勉强稳定身形。
风掀起黑衣人兜帽一角，令他的容貌暴露在星河眼前。
星河脸上显露出惊讶之色，还没来得及多想，便听天穹一声雷响，一团白雾般的东西从刑台上直飞而起，浮往天界。
星河唯恐祁鸾有失，再顾不得杀白少辛，追随白雾而去。
过了半晌，劫后余生的白少辛才回过神来，指挥卫兵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血水给朕收集起来，一点都不要落下。”
唯有那黑衣人眼望着星河离开的方向，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星河从凡间直追到八重天，终于跟丢了白雾的踪迹。
硝烟中残留着雷火过后的焦煳味，他试图在云雾中寻觅祁鸾的气息，但是没有，一点点都没剩下。
五色雷云来得比他更快，早在他抵达之前就已执行完程序，将誓约失败者击杀。
任星河在天界从南找到北，从东找到西，也寻不到半点痕迹。
祁鸾消失了，或者说，魂飞魄散了。
“不用再找了，找不到的。五色雷云之下，绝无活口。”黑衣人不知何时追了过来，就立在他身后。
星河猛地回转，看向此人。
他还不是很会说话，便选择闭嘴，只用一双满载杀意的眼看着对方。
黑衣人在右手上聚集灵力，冲星河道：“本座本来是没打算杀你的，毕竟你这种不知名的小妖，纵然再修行个千百年，也远远不是本座的对手。可俗话说，斩草要除根，若留下你，就在无形之中给本座留下了一个祸患。本座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你安心去吧。”
最后一字落下时，他已凑到星河咫尺之间，而那蓄力完成的右手，也按在了星河心口之上。
饶是星河已将全身力量用于防御，也不得不亲眼看着自己设下的灵力罩如碎冰般崩裂。
在筋骨寸断的剧痛中，黑衣人的灵力如洪流般涌入他四肢百骸，以摧枯拉朽之势向着他心脏袭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光腾起，如披风般裹了星河一身，替他挡住了那几乎致命的突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