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眠玉知道,与其说是他在陪妈妈,倒不如说是妈妈在最后的时光里陪伴他,不让他遗憾。
在外面玩的时候,宋书雅其实已经感觉到越来越不舒服,但她没有说,因为不想让眠眠担心。
可是宋眠玉细心,自己看出来了。
到医院一检查,果然病情恶化了。
这是很突然的事,可是仔细算算时间,又该是意料之中的。
其实他们已经很幸运了,一起度过了一段很幸福的时光,宋书雅也没有很痛苦。
随着宋书雅病情恶化,她的精神状况也不太好了,时常把宋眠玉当做眠笙。
医生说,可能时间不多,让宋眠玉做准备,也建议住院治疗。
所以,他们最终还是选择入院了,宋眠玉希望妈妈最后的时间能够最大程度的减轻痛苦,并没有选择过度治疗,只是尽量开药减轻她的痛苦。
这是他跟宋书雅商量的结果。
医生也尊重他们的意愿。
有一天,宋书雅早晨醒来,对宋眠玉:“眠眠,我昨天梦到你爸爸了。”
她讲自己的梦,眼睛又重新焕发神采,看起来竟然意外的精神。
宋眠玉知道,中国有个成语叫回光返照,大约妈妈就是这样的。
宋眠玉依旧写明信片,知道邮箱能用之后也在写,大约这些信件全都堆在家门口破旧的铁皮箱子里,无人看见。
他这样想着,安慰自己,又隐隐希望这些表达思念的字句漂洋过海,最终能被人看见。
被他思念的那个人。
转眼间英国也到了春末,快要入夏了。
最近阵雨很多。
宋眠玉关上病房的窗户,重新坐到病床前的椅子旁,拿起削了一半的苹果。他给宋书雅削的,还没削完,宋书雅就睡着了。
宋眠玉削着削着突然感到心慌,割到了手,苹果从手里滑出去,滚在地上,食指破了一个小口子。
苹果不能吃了,宋眠玉捡起来扔掉,去找护士要了一个创可贴。
外面又开始下雨,医院里的味道让他有些烦闷,他把护工叫到病房,打算回家拿些东西。
来到家门口,发现有三个穿黑色正装的中年男人,一个亚裔,两个白人,看上去像卖保险的。
三人看到宋眠玉出现,齐齐看向他,“请问您是宋眠玉先生吗?”
竟然知道他的名字?宋眠玉的警戒心瞬间提高一百八十度,他们在英国除了白耀和教授一家,并没有其他亲戚朋友。怕不是骗子?
他警惕地问:“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白人用英文介绍了他们三人的身份,亚裔是律师,两个白人是银行和信托公司的。
他们告诉宋眠玉,有一笔受益人为宋眠玉的信托基金即将开始生效。
宋眠玉听到这里就麻了,摆了摆手让他们走,骗子没跑了。
俩白人有点不知所措,显然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转头看了看跟他一起来的同伴。
同伴是亚裔,一开口就是标准流利的普通话。
这在异国他乡十分亲切,宋眠玉惊讶道:“你是中国人?”
“是的,宋先生,我是萧如翡先生的律师。” 亚裔男子礼貌道:“咱们方便到您家里谈谈吗?”
他拿出一份委托书,上面有萧如翡的签名和私人印章,给宋眠玉确认。
宋眠玉认得萧如翡的字迹,但还是将信将疑,但是这位亚裔男子让他少了许多戒备。
他请三个人进了屋。
一楼小客厅面积不大,一下坐了四个成年男子略显局促。
宋眠玉和三个人面对面坐着,双手交叉,听他们说明来意,在此期间,他上网查了这三人的资料,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亚裔律师把一份纸质资料推到宋眠玉面前,宋眠玉看了,简单来说,就是萧如翡给了他一大笔钱,这个数额和那笔继承自萧如翡祖母的巨额遗产能对上号。
萧如翡还是把这笔巨额遗产送给他了,只不过是以信托基金的形式。
当时离婚的时候,他签了很多资料,也不知道都有什么,但是明确拒绝了这笔遗产,
宋眠玉问:“我可以不要吗?”
他是用中文问的,两个白人没听懂。但是看宋眠玉的表情,他们大致能猜到什么情况。
律师说:“不可以。信托基金开始生效后,您每个月都会固定的收到一笔钱。”
“什么时候开始生效?” 或许,他还可以找萧如翡把信托撤销,宋眠玉想。
然而律师告诉他:“现在。”
宋眠玉:“……”
律师继续道:“萧先生曾委托我,如果他遭遇不测,这份信托立即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