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齐玦不能陪他走到最后,他只能看着他一步步远去。
总有一天,他齐玦会成为他生命中的过客。
李承平不再说话了,只是红着眼圈望着他,仿佛要把他现在的模样刻在心里。
齐玦重新蹲下身,将鱼肉处理好,而后便再不说话,走到一旁的烤架旁边烤了起来。
鱼肉和佐料的香味逐渐在寂静的河岸边弥漫,齐玦刚蹲下身在河边洗手,便被猛地朝他扑过来的李承平从身后抱住了。
齐玦能清晰的感受到李承平脸上还没有取下来的面具正紧紧地抵在他的后背上——这样的疼痛,让他有那么一瞬间开始恍然。
但他没有挣扎,也没有让他取下面具。
在这一刻,他不是太子,不是那个心狠手辣面目全非的李承平,他只是他而已。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就这么默默地任他抱着,不出声。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当夕阳落下,他们周围唯一的热度和光亮就是烧烤架下那熊熊燃烧的火。
火光燃烧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此时此刻已经是年末,天气转冷,他在河边站了一会,原本要冻得发抖的身子,却因李承平未曾松懈的拥抱而温暖起来。
“冷吗?”最后还是李承平先开的口。
“我还好。”齐玦叹了口气,转身抱着李承平,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而后便松开了他的手。
李承平没有第一时间放开他,只是垂眸抱着他,似乎在感受着什么,也似在等待着什么。
“殿下。”齐玦出声提醒道,“再不吃,就不能吃了,今天我们的努力,也都白费了。”
李承平闻言,这才松开他,默默的往后退了两步。
齐玦去把已经被风吹凉的鱼热了热,而后重新递到李承平面前。这一次,他接下东西,无声的吃了起来。
他齐玦只是简简单单的会做这些东西而已,少时他父亲教过他不少,然而若说是美味,还真算不上——顶多吃了不会中毒而已。
果然,李承平吃了没几口,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抬头看着齐玦,欲言又止。
“觉得难吃?”齐玦咬了一口鱼肉,而后很自然的朝他笑了笑,“那没办法啊,我对这个没什么研究,就能做到这个程度……我爹那个人向来硬邦邦的,他只教会我如何做在野外不会饿死,却没教会我怎么做才好吃,后来我也没时间学,所以就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殿下,其实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能从自己父母身上学来的只是怎么能活下去,但到底要怎么活,是庸庸碌碌、颓靡不堪,还是堂堂正正、尽心尽力的活着,却是要取决于自己的。”齐玦说罢,扭过头来看他,低声道,“您也是一样,想怎么走下去,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做怎样的君王,也都只有您自己能够决定。”
“你又在讲大道理了。”李承平无奈的垂下眼,“若是想听这些,我还找你吃饭做什么,坐在东宫里头听太傅讲就是了。”
齐玦一愣,也跟着笑了起来,好一阵儿才道:“那能一样吗,他那么说是想让你做个好太子,我这么说,却只想让你好好活着,有滋有味的活着……这怎么能一样呢。”
李承平顿住了,他低着头看着手中吃了一半的鱼,而后继续默默咬了下去。
“你不爱听我就不说,来,咱们喝酒。”齐玦朝他无奈的笑了笑,离得老远朝他举了举手中的酒壶,爽快的抬手喝了起来。
鹤华月的味道一如既往地甜腻,齐玦喝了几口,就忍不住咧嘴皱眉,然而这一次却和上次不同,喝到后来,他便只能尝到那种好多年都没有过的清甜和香气。
于是就这么的,他一直喝了下去。
李承平一直没有喝酒,他带着的面具在夜晚河畔边的萤光下闪闪发亮——这个面具只遮住了脸颊的一部分,将口鼻露在外面,独独遮住了上半边的脸。
不知何时,李承平已经坐到了他身边,和他背靠着背。
“齐玦,今日和我待了这么久,你就没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齐玦顿了顿,他知道李承平在说什么。
以往每次他们两个待在一块,他都会求他放过卫迟,放过自己。
半晌,他开口问道:“殿下最近睡得好吗?”
李承平沉默了很久,才问道:“这很重要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