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笼中困兽,如梦初醒
离舟说的这些并不是危言耸听,反而恰恰应验了之后一个月的动静儿。
李氏天朝元年二十六年年初,禹王和当时还是太子的李承平同在乾坤殿受了圣上训斥,党羽之争就此正式打响,然自那一个月之后,禹王党羽一个接一个的失踪叛变。
苏郁青为首的几个禹王手下的骨干意外叛变,供出诸多证据指证禹王有谋反篡位之心,剩余之人坚持己见,与其抗争到底。
禹王是什么人,臣民百姓都清楚的很,可即便如此,也抵不过一个接一个铿锵有力的证明——如挪用库银在外养兵,将兵安置京郊山庄待命,如私下勾结拉拢大臣......一个接一个的证据砸在众人眼前。
眼下,就是有人不信,也一时之间找不到证明禹王清白的证据。
彼时卫迟也忧心忡忡,情绪异常低落愤慨,直言自己跟随了这么多年的禹王根本不会做出此事。
“那我这样问你,如果没有异心,他在外面养那么多兵干什么,还是在京郊旁边的阴宿和松衫?”齐玦也因此事忙的焦头烂额,语气并不算好,“太子想下黑手,那你们禹王也并非真的无辜,否则怎么会让人追究到如此百口莫辩的境地?”
他本以为卫迟会生气,可他听了之后,却也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卫迟?”齐玦彼时还靠在软榻上,见他脸色不对劲,便有些愧疚的站起来去哄人,“喂,我只是就事论事,并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你别......”
“不,其实你说的没错。”卫迟扭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懊恼和失望,“且不说养兵之事,就是他为人处世的风格,我到了如今竟也看不透了......你还记得苏郁青之事吗?”
一提到这个人,齐玦明显一愣,好一阵儿才扶着他应道:“那怎么能不记得,我可打断了他一条腿呢。”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他会叛变,完全是因为禹王对他不公。”说到这里,卫迟有些头疼的闭了闭眼,“他其实是个很努力的人,才能和我不相上下,可就因为他出身不高再加上性格不讨人喜欢,便被禹王一直视作我的替补。”
“你知道他早先为何会去替太子做事吗?”
齐玦听得更懵了,他定定的看着卫迟,好一会才难以置信的问道:“你那意思是说,苏郁青本来是禹王派过去做卧底的人?”
这件事是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
卫迟扭头看了他一会,半晌有些沉重的将他拉在怀里抱住了他:“是,在阴宿那时候,苏郁青就明确的点过我,说如果他真是叛徒,禹王又怎么会让他安安分分的回来,他毕竟也算是在朝中浸染了多年的老人,如何会做这种蠢事?那时我就隐隐察觉到不对劲,可并没往深处想。”
“可我实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的。”卫迟不由得感叹道,“他和李承平,可是亲子侄的关系......天家的血脉至亲,竟能勾心斗角到如此地步,亏我从前一直以为李承平才是最冷血的人,亏我......”
齐玦发觉卫迟正在发抖,便有些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说了,原本就是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中长大的人,如果不会耍心眼,早就败在李承平那样的人脚下了,何来的今日?”
“卫迟,再怎么说,禹王对你是真心的好。”
要知道,早年禹王还打量着要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他,要招他做自己的乘龙快婿,可惜卫迟那时不想成亲,也不愿别人主理他的亲事,当场便拒绝了。
然而禹王钦定的事,如何能光凭他拒绝就不算数,到底还是给卫迟和自家连旗郡主安排了个会面。只可惜,连旗郡主心高气傲,知道还没等见面对方就拒绝了她,便说什么也不肯答应了。
自家女儿不答应,禹王才就此作罢,没了这个念头。
要知道,他这宝贝女儿可是被他宠上了天的,连这女儿都肯动心思嫁给卫迟,足以见得禹王的确很看中他。
“我自然知道他对我是真心的好,从前我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份好,去替他做事,可如今知道苏郁青的事之后,才知道我也在无形之中和他一般恶劣。”卫迟闭了闭眼,有些痛苦的垂下了眉眼去亲吻他的嘴角,“苏郁青能走到今日,原都是因为禹王。”
“如若我是苏郁青,如若我不得他欢心,那么只怕苏郁青今日的名声和下场,便都是我的。”
齐玦愣了许久,最后踮脚主动去亲吻他,安慰一般地道:“可你不是苏郁青,禹王他也从来都如同你的父亲一般,未有半分对不住你。”
卫迟没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他,仿佛在借着这股力气将自己心中的苦闷和难过都抒发尽一般。
齐玦也没再说话,只是就这么安静的抱着他。
他知道卫迟为何这般痛苦。
禹王虽然对他好,虽然从未对他耍过心眼,当初横溢银楼之事,大概也是苏郁青愤愤不平之下所为,可即便如此,禹王作为一个想和李承平那样的人争夺未来君主之位的“明主”,在他心里也仍旧是不存在了。
他一开始跟随禹王,除去他对他有恩之外,看中的便是禹王的那颗明君之心。
可眼下种种,实在将他一颗为国为民的真心驱逐到了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