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初惶恐不安,无数遍地向他确认:「那出去后,驸马还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他握紧她的手,坚定地笑了:「当然。」
于是她便信以为真了,真的以为外面的世界美好无暇,不会有任何离愁伤害。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帘幔飞扬,从梦魇中惊醒后,姜莞坐在黑暗中久久未动。
她扭头望向桌上的托盘,里面放着晏珩命人送来的嫁衣,鲜红的光泽,长长的绸带,比她第一次见晏初时穿的那套还要美丽。
她忽然笑了,捂住脸,幽幽道:「我已经纳过一个驸马,我对他说过,这辈子不会再要别人了……」
(九)
十二月最大的那场雪来临时,宫人推开房门,只见一双脚悬于半空,下一瞬,托盘坠地,尖叫响起。
晏珩赶来时,姜莞已被救下,太医说还好发现得早,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晏珩,附在他耳边轻声道:
「姜姑娘已有三个月的身孕,此次虽然有惊无险,大人孩子都无碍,可日后也需静心调养,再出不得半点差池……」
这一声不啻于雷霆乍起,叫晏珩瞳孔骤缩,整个人震在了姜莞床边。
三个月,恰是晏初与姜莞最后一别,出征打仗的日子,这个谁都不知道的孩子,竟在这样的时刻,悄悄而又恰巧地来临,令人措手不及,凛冽得避无可避。
一切仿佛彻底扭转。
苏醒之后的姜莞,在得知腹中孩儿的事情后,泪流满面,不仅打消了寻死的念头,还披头散发地长跪于地,苦苦哀求晏珩:
「殿下,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求求殿下放过姜莞,放过这个孩子,我们会找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地活下去,求求殿下了……」
人世一番浮沉,她谁也不想倚靠,谁也不想相信了,有个孩子在身边,守着回忆,一辈子眨眼也就过去了……
烛火摇曳,风拍窗棂,晏珩盯着不住磕头的姜莞,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猛然俯身,一把按住姜莞的肩头,她颤抖地抬首,他攫住她的眼眸,一字一句,嘶哑而又痛苦地开口:
「若我说,我不介意……这个孩子呢?」
姜莞一颤,晏珩双手按得更紧了,俊美的一张脸流露出臣服于命运的凄色,眼中已有泪光闪烁。
「孩子姓晏,谁也不会知道真相,我会视如己出,尽心抚养他长大,并且,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就此立誓,不再要任何孩子。」
这话一出,姜莞终于变了脸色,而晏珩眸中的泪水也怆然落下,他跌跪于地,抵住她的额头,竟哽咽得像个孩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