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拉开多少,可随着二人之间距离渐开,唐珂明显看见商壹的耳尖染上了一层粉。
唐珂轻声“哎?”了一声,眼睛都亮了。
“先生!”他语气高了点,乘胜追击,真好奇了:“为什么呀?”
商壹不说话,装聋作哑。
唐珂闹了他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商壹两只耳朵尖都红了,最后忍无可忍,压抑着声音喊了一声:“商言信。”
商言信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让自己来解释。
伴随着商壹的话,唐珂立马将头扭向了商言信,后者本来还在考虑,此时被如此盯着,心头顿时一跳,一股莫名的羞耻就也慢慢悠悠却细水长流地涌上了心头,他耳尖也红了!
商言信大声道:“你自己为何不解释!”
“你是小孩子,”商壹回道,静默片刻,又道:“小孩儿可爱不犯法。”
商言信被气笑了:“你现在知道我还没长大啦?!”
商壹:“”
周围静默了,没一个人想要解释,唐珂差点想一起抓住他们两个打一顿!
但下一秒,唐珂眼前就多了点变化,他微一怔愣,直勾勾地看向了地上。
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狼高贵优雅地蹲在地上,成年的猫一般大小,耳朵竖着,很机灵的样子。它茶色的眼睛看看桌子、看看旁边,里面像含着一汪清水,里面有波荡着的碎光在晃动,让人移不开眼。
可还有更引人的,它右眼角底下有一道红色的印记,人的小拇指指甲大小,纹路好看繁琐,像后天雕琢似的。可经过柔软的雪白毛发点缀,毛发微动,那些纹路又自然而然地绽放了,是后天根本无法预料开放的漂亮——那是一朵从出生起就长在他眼角的蔷薇,红得瞩目。同时,他额头正中间也有同样的一朵蔷薇,大小与他眼角的差不多,可纹路却要复杂得多,好像这朵蔷薇的花瓣要更多一些,毛发轻动的时候那些花瓣纹路就像会转圈,让人觉得美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眼晕,有些邪气。
唐珂还从来没见过商壹的本体,此时一见——虽然此时见的不算“纯商壹”的,可唐珂还是已经忘记了呼吸。
他还下意识想,商壹右眼角的绯色小痣应该就是这朵蔷薇,既然如此,他额头正中也应该有一点才对啊。
可眼前的小狼太可爱太抓人眼球了,他一点都不想动脑子想其他的。
而这时,商言信也开口说话了:“我好看吗?”
他还是没看唐珂,语气也别别扭扭的,像被人瞧见了最保守的东西,有点害羞。
唐珂立马接:“好看!!”
“”商言信轻咳了声,不那么赧然了:“我可爱么?”
“可爱!!”
商壹:“”
不觉中,提议让人解释的商壹眼神已经凉了。
商言信彻底丢弃不好意思,敢直视唐珂了,说:“我本体是小雪狼,又特别漂亮,倾国倾城的相貌,‘小雪’虽女气了些,但总归配得上我的气质。”
商壹:“”
明明是因为他出生时身体不太好,维持不了多久人形,老是变成小雪狼的本体,白妖首觉得他不好养活,也实在觉得他“柔弱不堪”,他当时又是个宝宝,因此才叫小雪,也没让人觉得奇怪。
但听到商言信这般大言不惭的言论,商壹脸都木了。在心里骂完恬不知耻,他竟然又想,真这样解释也没错,还挺贴切。
下一刻,唐珂就为商言信的言论以及他的心中所想锤了音盖了棺。
“先生,”他说:“你小时候就对自己的认知好正确,怪不得你天天跟我说你长得美。”
商壹:“”
如数想法全部化为乌有,从小到大从来没体会过的羞耻在刚才“小雪”的称呼里被唤起了一点点,好不容易因为商言信的一通解释才被重新挥散,此时却又以更猛烈的姿势铺天盖地地席卷过来,商壹耳朵好像就要烧起来了。
烫得不容忽视。
而唐珂又小声问:“他懂顺其自然吗?”
像是故意等着看一大一小的反应,他说这话是悄悄说的,没让商言信听见。
商壹:“”
商壹不说话,商言信却心有灵犀了,非常之骄傲:“相貌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不必太在意,有了就用着,没有就自己变一张,顺其自然,总归不会丑就是了。但不必费劲,天公便自会成人之美,我这张‘自然’长得还是不错的。”
如此说着他还抬起前爪悠哉悠哉地洗了把脸,小爪子先从右眼角过去,又从额头略过,雪白的毛发被带得轻动起来,那两朵蔷薇一刹那同时绽放,耀眼瞩目的红瞬间扩散开来。
商壹:“”
唐珂眼睛里全是小雪狼,此时因为“猜对了”还起了一些不容忽视的亮光。
“先生,”他兴奋道:“我能抱抱他吗?”
话音将落,商壹瞬时警铃大作,冷声迅速接:“不能。”警告完一阵眼刀也跟着射向了商言信,咬牙切齿:“闭嘴吧,小畜生。”
—
等商言信叼着自己的衣服去里间变人形穿衣服时,唐珂向商壹确认:“刚才小商壹眼角和额头上的花纹是不是蔷薇啊?”
商壹点头:“嗯。”他解释道:“如卿先生是一株蔷薇。”
“你眼角这抹绯色是不是就是本体的蔷薇?”
商壹应:“嗯。”
唐珂好奇:“那你额头上怎么没有?”
商壹静默片刻,答:“那是预知未来的‘天眼’。”除此之外,他就什么也不说了。
可唐珂听懂了他的意思,从被人称作一声德高望重的商先生开始,对于无字天书,商壹就有一个众所周知的规矩。
——不预测未来之事。
而今天唐珂知道,不用通过无字天书,商壹本身也有这种本事,就像他前面知道的,商见卿是可以预知未来的。
商壹认为额前的“眼睛”不详,因此要“抹杀”。
这些事情在这次的无字天书里都会被看见,唐珂不再问。他不在乎地笑了声,也让商壹跟着放松了点。
直到唐珂问道:“先生,你为什么不愿意跟人接触啊?”
今天商壹碰了商言信,他的第一反应唐珂都看在眼里,那不是厌恶,更像是害怕。
他猜,商壹的“性冷淡”一定是因为某些原因,他想等商壹自己说,可他们一进无字天书就是商言信即将两万岁的时候了,而这时的他已经将“性冷淡”的标签印在了自己身上,显然是并不想让唐珂看,也不愿意解释。
果然,闻言,商壹全身都以一种可见的速度僵住了,他半晌都没动。
嘴唇紧抿,眼睫半垂,身上又强行带着一股漫不经心,满不在乎,完全是一副打算装听不见的架势。
“因为白妖首杀掉了我两个玩伴,抹杀了我所有爱好。”这时,已经从本体回到人形的商言信穿好衣服从里面走出来,语调平平,声音里没有一点小孩子该有的样子。
这次,全身僵住的,换成了唐珂。
“她认为,那些是我的‘软肋’,”商言信一字一句,声调没任何起伏,犹如在说别人的事情:“商言信生来便是小妖首,既得了尊贵的命格,就要将这件尊贵之事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任何‘软肋’都不该存在于我身边。那是害了我,也是对世间大义不负责。”
所以才会有“你生而为世间大义,死而为天地平和,你须言而有信、身先士卒、死而后生”吗?!
怪不得,怪不得商壹那么想挣脱言信二字!
唐珂不可置信地双眸微睁,眼睛深处甚至带上了点惊恐,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父母,哪怕商壹要担起比其他人不知道要多多少的责任,也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除非白妖首幼时也是如此过来的。
但这不应该是她让商壹变成下一个她的原因啊。不知道为什么,巨大的悲哀与沉痛排山倒海似的力压心头,疼得唐珂嘴唇都颤抖了。
他现在,是真真切切地想抱住商言信,不是因为他还是个幼崽,也不是因为他漂亮可爱,只是因为他是幼时的商壹。他想哄一下他,抱一下他。
“因此,我便再也不敢逾越了。”在空气都似乎变疼了的氛围下,商言信又轻轻咧嘴一笑,平缓如是说道。
突然,唐珂感觉手上一沉,他没低头,只反手握住了覆上来的那只温热干燥的手掌,心里的窒闷也跟着商壹的轻抚变淡了一点。
“事情很久远了,回去看未免费心费神,”商壹声音很轻,竟用诱哄一般的语气对唐珂没什么所谓地解释:“有一些血腥,还是别深究了,你知道我有多珍重你,不愿你被吓到,也不愿你为这些事难过。”
明明受了苦的是他,他反而用这种让人心软的语气说话,唐珂心里又一阵发堵,再开口时声音都是抖的:“先生。”
商壹捏他手指,捏他手心、手背,应:“嗯。”
“我想”
“所以,”犹如知道他要说什么,商壹不疾不徐地打断他,说:“奶糖别碰他了。他是真的怕,入了骨髓的怕。”
商言信:“”
唐珂便将那句“抱抱那时候的你”硬生生给咽了下去,商壹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嘴角不知何时带上了点轻笑,顺便看了眼商言信。
商言信:“”
商言信咬着牙一字一句,嘟囔:“病得不轻。”
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