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123.
牧明毅一脚刹车,卡宴靠边停下。
皮肉被火燎到,一股焦味立刻窜入鼻腔,搞不清是这破玩意漏出的油味还是把手指烧厉害了,宁晖然顾不上多想,他疼出一后背的汗,极力低头,不让牧明毅看见他难受的样子。
耳边车门响了又响,风一下子从他这边灌进来,下一秒,安全带解开,他被牧明毅拽出车外。
五点多钟的街道渐渐苏醒,夏天天长,很早就大亮,正对的早点摊开张营业,几名年轻小伙和一位挎着包的女人依次推门往店里走,进去前,女人往他们这边瞧了一眼。
宁晖然一只手扒着树干,低下腰,烫疼的手被牧明毅抓着,这个人正用矿泉水浇他的伤处,凉水是可以带来片刻缓解,可真正拉扯宁晖然神经的却不是疼不疼的问题——牧明毅没戴帽子和口罩。
已经不止一个人看他们。
即便牧明毅头很低,捏着他手指不断地冲洗,看起来繁忙而紧迫,一副谁都别来惹我的气场,却仍然有人刻意往他们这边靠近,甚至弯腰低头去看牧明毅的脸。
宁晖然慌张地拍打牧明毅,摸到他湿透的衬衣袖口:“哥,毅哥,你没东西遮,快上车。”
“没事,等会儿。”牧明毅还在给他浇手。
“别浇了,我真不疼,”比起给牧明毅惹事,宁晖然发现没有一样能让他这么害怕,声音都抖上了:“快快快!……毅哥上车,快上车!”
剩下瓶底一层水,宁晖然一把抢过塑料瓶扔到树坑,没时间讲究文明素质,拉着牧明毅就往卡宴车跑,钻进去时又有几个人围上来,还好这只是破晓时分,车在六环机场高速附近,人不够多,否则又要热搜上见。
明明很普通,屁大点事,却随时有可能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这是怎样的一种生活体验宁晖然不懂,也不想懂,想起热搜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他就想吐。
右手大拇指靠近虎口的皮肉红得发亮,有几个水泡顶出来,微微发肿,看起来还好,疼起来是真要命,宁晖然从小就不太能忍烫,把他骨头掰断都比烫他要仁慈,他最怕烫了……
咬着后槽牙,小幅度抖腿,宁晖然把脸朝向窗外,疼得脑袋好一阵转不动,等醒过味来发现车走的路不对,他回过头,疑惑地看牧明毅。
“我找找药店,买烫伤药给你。”
吵架不爽,被烫更不爽,两者叠加还在赶飞机的路上,宁晖然都要炸了:“别管我了行不行?!”
喊完更疼,宁晖然拧着眉,恨得直想跺脚。
车停下,一家24小时的药店出现眼前,宁晖然抢先一步下车,指着牧明毅关车门:“你别下来!可饶了我吧!”
说完,三步并两步地跑进药店。
牧明毅看着他进去,点起一根烟。
回来,宁晖然二话不说把药扔给他,牧明毅将车停进白线位置,拉好手刹,灭掉烟,开始专心为宁晖然上药。
手指蘸了些,牧明毅在宁晖然伤口上打着旋:“有些话我想对你说,能听我说说吗?”
“没拦着你。”宁晖然回得很快。
牧明毅看了他一眼,又挤出些:“蒋邵只是我一个学校的学弟,因为知道我的一些私事,关系处得不错,仅此而已……”
“为你关照阿爱这么多年,与你分享阿爱成长点滴,你这么说不太地道吧?”宁晖然阴阳怪气地哼笑。
“没你想得那么重,他这么做跟我有关,也仅此而已,他主要目的还是在跟阿爱搞关系本身上。”
这种说法新颖且奇特,宁晖然把身体坐正,盯着牧明毅。
“跟阿爱关系越铁,对自己越有利,他这个主意一打就是十多年,阿爱是他手中按下最大的一张王牌,”牧明毅声调略微发沉,让宁晖然不由得紧张起来:“蒋邵毕业后投奔我进了智尚,苏璐璐看不上他,不给他资源,我见他没什么发展,把他引荐给吴建中,那时吴建中比现在安分得多,风评虽然不好也没差到哪去,爱玩爱现,跟艺人牵扯不清关系的人圈里多得是,我曾经确切地问过他的意思,他很坚持要去。”
“五年吧,他应该给自己五年时间,红不起来就去找阿爱,当然红了就更有资本在任何时候选择起跳,阿爱这张跳板很好用。”
“你儿子怎么……”宁晖然迷惑着:“这么有价值??”
手放到嘴前吹,带着温热的气流拂过被烫的地方,说不清是抹了药,还是被牧明毅的温柔体贴闹得,宁晖然觉得没之前那么难以忍受,他沉下心静静地听这个人说话。
“阿爱的母亲叫祁诗诗,诗诗的父亲很早过世,母亲何婉织一手创办九曜传媒,我认识她时九曜就很有名气,现在更是集影业,出品发行,艺人经纪于一身的集团公司,何婉织是九曜董事长兼董事会主席,诗诗是她的独女,阿爱就更金贵了。”
宁晖然对行业不熟,不太知晓这个九曜的底细,但从牧明毅的话中能够听出它的分量,他“啊……”地拖出长音,没想好该问什么。
“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跟蒋邵没有特殊关系,蒋邵对我好,对阿爱好不是一点别的东西都不存在,交情掺杂利益,我帮他他帮我,跟他只会是这样,”把药膏拧上盖,牧明毅抽纸巾擦手:“他在吴建中那边不可能不身在曹营心在汉,因为他还惦记着九曜,他不能不管我,就算他现在是灵坤最红的一线艺人,吴建中把他捧到天上去,他也不会知足,在他心中第一顺位永远是他想要到达的那个顶尖地位,他就是那种想要爬到巅峰的人。”
“毅哥呢?毅哥想要什么……”看着牧明毅发动车子,继续上路,宁晖然自己吹着手上粘腻的药膏,感觉好多了。
没有耽搁,似乎想都不用多想,牧明毅的声音响起来:“我以前就想好好演戏,我喜欢成为另外一个人,在镜头下演绎别样人生,那样很有意思,现在……”看了眼宁晖然,很短暂,却颇多内容,宁晖然能够真实捕捉到的是他眼中的笑意:“我就想看你演戏,也想跟你演戏,吻夏我演得很过瘾。”
砰砰,砰砰。
宁晖然心跳加速。
“越是这样我越不想你卷进这些令人作呕的烂事中,我就想你干干净净,从始至终单纯地,心无旁骛地,跟我在一起,做你爱做的事,我说过我喜欢你清透纯良的样子,现在喜欢,以后也不会变,”牧明毅用开车可以达到最长久的眼神去凝视宁晖然:“谁也别想玷污你,任何人都不行。”
心脏跳得要冲出来,宁晖然猛地倒抽一口气,他有些尴尬,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控,对牧明毅扯了个笑。
牧明毅点头,了然:“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你未必喜欢演戏,你也可以尝试其他……”
“我喜欢演啊!!”
语气重了,宁晖然调整着,清了清嗓子:“毅哥,我喜欢的,夏培演得……”
一言难尽。
从最初一知半解,磕磕绊绊,被于力各种锤炼磨砺,到后来完全沉浸角色,如果说烦躁,难受,伤情,为出不了戏而痛苦,这些负面情绪占了一半,那么另一半就是……过瘾。
牧明毅说得没错,很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