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求也没用,该说的想说的一句没少。
事后魏茗哲的感受,一是爽,二是季宥琛讲起荤话来,真他娘的sexed。
原来dirty talk才是他的‘‘G-spot’’。
下床后季宥琛习惯性要从床凳的衣服里找烟盒,魏茗哲翻身支个脑袋,眼睛吸在他身上:‘‘我家没有烟灰缸,所以你不能抽。’’
‘‘那你给我接手上。’’
‘‘我烫伤了还怎么‘伺候’你?’’
‘‘规矩真多,我下次还是找别人吧。’’
‘‘哼!不行!’’
谈笑间季宥琛又将盒子放回口袋:‘‘你睡衣在哪?’’
‘‘衣帽间,正对着卧室,比较方便。’’
得衣蔽体后,他们生出一点闲情雅致,去了书房,没多少藏书,最像样的一处就是桌子上的毛笔架。
‘‘你后来拉过它吗?’’季宥琛看着那把小提琴。
‘‘不常拉,因为我记性不是很好,只熟一两个曲子。在学校的时候我好像只在高一的文化节上拉过,你应该没注意到我。’’
高一的文化节?
‘‘我记得当时只有两个有乐器的节目,有一个是AB班合办的诗朗诵,你是在另一个节目?’’
‘‘嗯,那群傻X老师,怕你们这些‘‘好苗子’’和我们差生待一个教室里长歪,就是故意把节目分开的。’’
直到今天魏茗哲仍耿耿于怀,这是多大仇多大恨?季宥琛笑问:‘‘你看到我了吗?’’
旋即他被魏茗哲亲了一下,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嗯......我就是看到你才报名参加的,结果谁知道......’’
怪不得。
要魏茗哲扪心自问,那时仅仅是因为在新环境,差班烂人太多,他能走得近的朋友太少,内心孤独而已,那样的冲动一定算不上是爱。
但季宥琛更在意的是——原来他们不仅在舞台上耀眼发光,更在座下瞩目对方。
他轻笑一声,手下把玩着魏茗哲日式睡袍腰带中垂落下来的部分,状似无意问:‘‘为什么?’’
魏茗哲脸更烫了,本就冷白的面颊就像是一个顽皮的小孩儿偷偷用妈妈的腮红,由于心里没谱儿,导致用力过猛,一不小心变成了‘‘红脸的关公’’。
‘‘嗯?’’
季宥琛轻轻拉了一下,这一下牵动的不是衣带,而是魏茗哲剧烈震颤的心脏。
‘‘因为......’’
大概在高一的某个月考后,魏茗哲犯多动症,借着去卫生间方便的由头出教室溜达了几分钟。
路过办公室正好瞥见季宥琛,他驻足两步,心想这哥们儿真够勇的,在办公室明目张胆看LPL,就算遇到突发的情况alt+tab了,还能再支开老师?
实际上那天刚考完试老师都在会议室开周会,张英久发懒托他帮忙改试卷的古诗词,季宥琛发懒摸鱼,正好赶上半决赛。
本想厚脸皮上去蹭蹭电脑,却撞见班上一个‘‘老干部’’不知何故也出了教室,怕对方写匿名信连累人,便只能‘‘路过’’。
顺带因为对方轻声哼唱的那首濒临跑调的K/DA女团新曲,被博一笑。
这一面印象不算深,以至于后来在校门口瞥见季宥琛蹲在路边,抿唇偷笑看两只猫面对面恶狠狠炸毛吵架时,差点儿没认出来是‘‘这哥们儿’’。
招猫逗狗的事魏茗哲从前也爱做,流浪猫也有几只叫的上名儿,因为是‘‘熟人’’熟猫,便上前搭了几句话——
‘‘他们两个经常吵架呢。’’魏茗哲在离季宥琛不远不近的半步之外也蹲下来。
虽然这种事他经常做,可面对季宥琛这种周身有一层圣洁光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对象时,也有些不太自然。
而季宥琛的反应先是有些讶异,随后嘴角微翘,看样子是带了点笑,不过全是礼节性罢了。
‘‘你好,你认识他们?’’
‘‘偶尔能看到,有时候会喂点猫粮,我觉得要是食物多一点,他们之间的冲突可能就会少一些。’’魏茗哲撑着下巴。
这只是理想状态,何况生存资料不止有食物和水,猫科动物领地意识强,如果遇到脾气暴躁的,一泡尿撒错地方都有可能打起来。
以上这些都是他的想法,季宥琛自然不会说出口,初次见面就抬杠可不算礼貌,尽管是善意纠正,还是不能为它的无礼做遮羞布。
没多久就等到了季诀明,算一算,两人总共也没聊几句,也太客气没留下更深的印象。
后来他还提到了几件事,但季宥琛无一例外只有残缺的记忆,大概是时间太早。
‘‘我真他妈后悔,高一开学的分班考试犯了什么病,决定要算好分数,每一门都压着及格线过。’’
‘‘就是玩儿?’’
季宥琛将视线转移到书架上一个看起来磨损很多,程度像是日记本,但尺寸更大的薄册,四开没有,少说也有六开。
‘‘你的素描本?’’
‘‘这个应该是很久之前的。’’
‘‘我能看看吗?’’
‘‘嗯......’’,魏茗哲像是又想起什么:‘‘等一下!要不你看另一本吧,我给你找找。’’
他这话属实有些晚了,季宥琛已经翻开了第一页——是他的背影,身侧有两只小猫。
画面已在时光中,随着微观世界的无序热运动和熵增,变得渐渐模糊,其中寥寥几笔勾出的俏皮却如旧,不减分毫。
太羞耻了,魏茗哲扶额,他竟然忘了把这个本收起来。
尽管当时第一幅画只是觉得好玩,没有动其他的心思,但现在不可避免地解释不清......
往后翻几页,从季宥琛抱一摞书开始,便是他所有的少年心事。
此刻它们都被摊开来摆在季宥琛眼前任凭观赏,这简直比他在床上被对方扒光了衣服,更加让他觉得羞耻难当。
‘‘所以,这是开始吗?’’
‘‘嗯......’’魏茗哲从身后抱住他,将脸埋在人肩窝里。
‘‘你想知道对我来说从哪里开始吗?’’
‘‘嗯?’’
季宥琛抬手揉了揉魏茗哲脑袋,接着一指书架最上方的那个手套:‘‘我记得它,也因为那个冬天记住了你。’’
经他一提醒,魏茗哲也回想起一些片段——
那是在高一的第一个学期末。
一个雪夜,他因为心情不好,和稳定情绪的药过不去,而那天没吃药的结果就是发病。
亢奋到在自习课看教辅提前学了一整本物理书,等他看完的时候,才发现这边晚自习已经下了很久,出教室一个人影也没看到。
大冬天的,魏茗哲竟能把羽绒服忘在柜子里,只穿了一件毛衣就走出教室,也不觉得冷。
正推着车朝校门瞎晃悠,忽然碰到一个男同学,那人说天冷,要把手套借他。
有人关心他,魏茗哲很高兴,就稀里糊涂接过来了,高兴到甚至都忘了问那人的名字和班级。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可能是躁郁症狂躁期大脑让他感觉到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因此忽略了外界的人和事,再加上灯光暗,没认出来是季宥琛,这才让他们彼此错过。
半晌,两人都没说话。
埋着头在人肩颈里的魏茗哲,还徜徉在回忆里,无知无觉落下一滴泪。而季宥琛感受着他的泪珠从自己颈侧,蹒跚到肩膀、锁骨,胸膛。
他拿起手套,一抚其上的绒毛,看得出它寄养的人家将它保护得很好,以至于没留下一丁点儿岁月的痕迹。
不像季宥琛,在人间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才寻觅到遗落的它。
或者他,也可以。
钟响。
新年伊始,一切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