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它也足够老牌,鹭江市的这个奇彩世界,建成已有二十余年了,很长一段时间都风平浪静的,这次跳楼机事故,是它们成立以来遭遇的最大危机。
宁织累了,嘴巴干干的,喉咙泛起灼烧感,但没去倒水,仍旧焦虑地翻着评论。几条高赞的谩骂之下,有人评论了一句:“朋友们,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听说是人为的,有人故意害那女生。”
底下回复了七八十条,看得出大家对这件事很关心,语气十分急迫:“什么情况?有内幕?”
“层主知道什么?求分享!”
点进评论楼层,那名爆料者果然透露了些本地媒体还未掌握的消息,他说自己的表哥在鹭江市公安局工作,跳楼机出事的那个座位被人扭松了螺丝,很可能是蓄意谋杀,目前警察正在调查中,嫌疑人好像是那女生的男朋友。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我倒是有点信了……”
对于 “用户 19000324” 的爆料,网友们大多持怀疑态度,不过比起前几条评论,这里的戾气明显弱了一些,攻击游乐场的言论也少了,宁织退出微博,“笃笃”地敲着手机屏幕,他知道江忏现在很忙,可是得不到答案他又难受,看了那么多文章和评论,心反而定不下来了,茫然中只会不断朝着糟糕的地方去想。
“我看到新闻了,” 他给江忏发消息,“你还好吗?”
几分钟后,江忏回复:“还好。”
他又说:“抱歉,今天没法带你去玩了。”
奇彩世界的安全事故让宁织提心吊胆了一早上,水都顾不上喝,江忏作为万星文旅的总裁,肩上的压力只会更重,却还记得为自己的失约道歉,宁织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但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愿望,如果江忏就在面前的话,他想要抱一抱他。
“没关系,” 宁织问,“那个女生怎么样了?”
“右腿和右手骨折了,目前在市二院做手术。”
“我看网上有人说,是那女生的男朋友故意要害她,真的吗?”
“嗯,我们查了监控,应该是周四那天,下雨关园了,工作人员巡视得比较马虎。晚上有人偷溜进游乐场,试图破坏跳楼机的压肩和安全带,可能是带的工具不够锋利,没有完全成功,第二天又用了些手段,最后害得游客摔下来。现在视频监控已经交给警方了,今晚或明天公安局就会披露初步调查结果。”
宁织松了口气,这样看来,奇彩世界不是主要责任人,真相公开后,受到的负面影响应该会逐渐减轻。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并不高尚,对于那个不幸坠落的女生来说,蓄意伤害的男友和疏忽大意的工作人员一样是罪魁祸首,可是人都有私心,悲剧已经发生了,宁织只希望江忏能够少承受一些风雨。
“我们也有责任,园区的日常管理和巡视制度有问题,需要整改,质监局马上要派人来,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江忏匆匆打了几个字,“有点忙,回头跟你说。”
“好好,” 宁织迅速回复,“你先忙。”
会议室里只剩空调微弱的嗡嗡声,严肃紧张的空气包裹着每位高管和秘书,江忏放下手机,皱了皱眉:“继续说啊,我们合作的公关公司怎么了?”
万星文旅在南方各省市共拥有二十三个 “奇彩世界” 游乐场,平时分为六大区进行管理,此刻几位经理齐聚一堂,紧急商讨下一步的整改计划和应对媒体的姿态。主管鹭江市奇彩世界的胡寒川从昨晚出事到现在就没合过眼,下巴青了,西服皱了,眼神躲闪着回答江忏的诘问:“江总,万星文旅没有长期合作的公关公司。”
江忏盯着他,一股逼人的冷意弥漫过来:“怎么回事?”
另一位稍年长些、今早六点才从渔州赶过来的经理费玲解释道:“江总,我们以前是有的,但去年江…… 副总把合作取消了,他说万星每年白给那些公关公司送钱。”
江副总就是江鲁宏,江忏的堂弟,一个只知道居安、不知道思危的蠢货,决策全凭心情不动脑子,整个公司被他搞得乌烟瘴气。江忏死死捏着手里的钢笔,靠教养压下了怒骂,尽量保持镇定:“那赶紧着手联系一家靠谱的公关公司,费玲姐,这交给你了。律所呢?网上有些趁机造谣的言论,让合作的律所出一份律师函。”
“总部常年跟兴邦律师事务所合作,但咱们文旅没有律师,原因……” 胡寒川没有说完,但大家都懂了,又是江鲁宏的意思。
一直对江鲁宏有意见的林井航趁机告状:“半年前,就在江总您来文旅之前,江副总还想裁撤法务部呢。”
原因是江鲁宏看上了法务部一个女实习生,大张旗鼓地追求,结果把小姑娘吓跑了,江鲁宏心里有气,就迁怒到法务总监头上,想把整个部门裁撤,幸好被几位经理劝住,才没被劳动局请去喝茶。
江忏越听脸越黑,眉毛微微抽动着,一片刀锋般的亮光落在鼻梁上:“江鲁宏还没到?”
江鲁宏的助理周彦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里,对上江忏不耐烦的视线,急忙回答:“快了!之前司机说到飞云桥了。”
“让他走侧门!” 江忏根本不想在江鲁宏身上浪费时间,但事关公司形象,该叮嘱的还是得叮嘱,“外面都是记者,尽量避开,后期我们会有专人接受采访,别让他搞砸了。”
“好的,” 助理站起来,走到会议室外打电话。
可惜他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半小时后,一则轰动的短新闻传遍了 G 省居民的朋友圈,标题劲爆地写着:“奇彩世界总裁谈女生跳楼机坠落:生死有命!”
“疯了吧!” 看到新闻的宁织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