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年,半点也不敢闲,整日都在忙碌,但凡有点空隙便想许弄欢。日子越近,他就越怕,怕许弄欢得了归宿便不需要他了。和衣睡下,梦里又是那人一袭嫁衣向他走来。
他每每想起过往,盼起将来,都要将许弄欢的幻影拉到眼前,再前前后后的看一遍,然后放进心里说上几句腻人的话语。那望着空处发呆的样子,哪像什么当朝丞相,只像个傻子。
他叫小赵在外候着,接过油纸伞走进雨幕中,紫色的官袍边沿被打湿了些,却不显狼狈。
路过朱红色墙院的时候,看到那站了个人,红衣红伞,脸被伞面遮了大半,看不透彻,唯露出那白净修长的手。
站了一会儿,那人蹲下,将伞放了下来,开始用手在那处挖。好像是挖不太动,又捡了块树枝。好好的衣裳被雨弄得湿漉漉的。
谢词走过去,为他撑伞,低头问道:“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那人看到他惊讶了片刻,缓过来才道:“我与我的心上人埋了一坛酒在这,他说一年后等我回来便将这酒挖出来,当做我们成亲时的合卺酒。”许弄欢越说脸越红,耳根到脖子都染上了绯色,“我想,我先来把酒挖出,给他一个惊喜。”
谢词看到他的变化,微微一笑:“那我来帮公子吧。”说着也蹲下来,用那双治国济民的手,挖开湿润的泥土,时不时与对面的人手指相碰。
没人说话,只安安静静的做着眼前的事,谢词觉得他想说的,许弄欢都知道了。
两人把酒拿出来,都湿了个透。还好谢词之前在水榭呆过几天,也留下了几件衣服。
两人换好衣服,谢词拿着干布给许弄欢擦头发。许弄欢将手轻放他手上,绽出一抹笑:“谢词,我回来了。”
他握紧那只手,从后抱住许弄欢:“回来就好。”
他不负他情深,回来就好。
迎亲那天,谢词起了个大早,府里的小丫头们都换上了喜庆的粉色衣裳,鱼贯而入,为谢词穿戴。
母亲在人要走之前,在他襟前放上十几串铜钱:“这些个都是给小茵她们那些女娃娃的,让她们在弄欢面前说你些好。”
他点点头,明了这个习俗。骑着马,便带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出发。阁楼上的姑娘家们倚着栏杆,把从城外采来的桃花洒了一路。
百姓开了门户,在家门前燃起红烛,向他道着恭喜。谢词在马上一路作揖,才来到王宫前。
宫人们抬着极华丽轿子走出来,层层红色的帷幔间,依晰可以辩认所坐之人眉眼是怎样的倾城国色。
许弄欢也瞧见了马上的人,看着他将钱分给轿前的女娃娃们,笑得十分好听。虽看不大清,但也知那人定是红袍金冠,墨发高束,露出不笑便有三分笑意的眉眼,让人恍若身在三月桃花林中,美色与春意共赏。
回去的路上,百姓的欢呼更是一声高过一声。宫里的嬷嬷们走在轿子的两侧,护卫拦着过于激动的百姓,好让她们把手中的小铜币们分发给人群中的娃娃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