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北荒路途遥远,想必他们正带着人往回赶呢!”
张明小心翼翼地回复道。
江奕颔首,神色不辨:“言之有理。”
当晚,派去寻找陆远之的人终于回来复命,他跪在地上,看着上座的皇上,面色凝重,终究是张不开口。
江奕看见他怀中的包裹,这便是陆远之走时带的,满怀期待地往门口看了看,未见到人,失落道:“他可是不愿见朕?”
“非也。”侍卫语毕,重重磕了几个头,“陛下,恕臣无能!臣领着人前往北荒,寻了几日未果,好不容易寻着蛛丝马迹查到了这包袱,才从拿包袱的人口中得知,包袱的主人已经……没了。”
江奕震惊地看着他,良久未敢动弹,脑袋嗡嗡作响,仿若被一道惊雷自天而降劈中。
然后他浑身发颤地站起来,低沉着嗓音再次询问道:“把话说清楚,何为没了?”
“皇上,属下询问了拿包袱的人,他言说,北荒那日来了位长相颇佳的新人,只是居无定所,当晚在路边待着,第二日他路过那里,人已经死了,尸身旁边放着这包袱,他看着里面有些盘颤,一时贪心,便将这包袱捡了去。”
侍卫如实回答:“听他说,当时陆公子身边还有一具尸体,是当地出了名的好色之徒,且男女不忌,他料想,定是当夜那人起了色心,陆公子抵死不从,便与他同归于尽了。”
“胡说八道。”江奕恶狠狠地盯着他,上前一脚把他踹倒,厉声道:“你若再胡说,朕便将你五马分尸!”
侍卫匆忙地爬起来,吓得脸色苍白,结结巴巴道:“属下……属下……不敢……不敢撒谎!那人……领着属下……查看……了尸首……无人……收尸,被扔在北荒……的乱……坟堆……里,属下派人……挖开了,薄薄的一层黄土之下,尸身不成样子了,但那身形,还有身体上残留的衣料……是陆公子……没错!”
他声音越发减缓,最后将身子伏在地上,不敢动弹,也不敢直视面前这个已经周身戾气的男人。
江奕面色晦暗,把身侧桌子上的茶壶杯盏都扫到了地上,一落地,便噼里啪啦的四处散开。
他双眸通红,慌乱地拽着侍卫的衣领,带着乞求的意味:“你在骗朕,对不对?”
他的声音发颤,悲痛欲绝,是侍卫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侍卫猛烈地摇着脑袋:“属下,属下不敢欺君。”
“滚,给朕滚。”
江奕松开手,侍卫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
江奕好似发了疯,把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个遍,最后蹲在一地狼藉之中抱头痛哭,每一下的呼吸都缠着刀子般狠狠扎着他的五脏六腑。
“陆远之,朕的陆远之!”他嘶吼道,满腔怨恨,生命里的光被自己亲自驱逐出去,甚至被自己亲自熄灭掉了。
他狼狈不已,满面狰狞,抽噎道:“为什么不信他?为什么不信他……”
他低着头,反复重复着这句话,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害怕,让他后悔。
他哭了许久,后来声音嘶哑,整个人失魂落魄地蹲在地上,像极了一个没有灵魂的牵线木偶。
忽然,江奕起身,慌张地跑了出去,宫外守着的内侍,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正纠结着要不要跟着他过去,害怕他跑出去做什么傻事,看见他进了一旁的御书房才松了口气。
江奕进去,取下书架上的匣子,把它放在地上,打开,倒出了好多的碎纸片,这是之前陆远之那幅被撕烂的画的碎片。
“拼好,拼好,哥哥就回来了!”江奕眼睛还挂着泪,仿若回到了好些年前那个小孩,犯了错后惊慌失措,拼命且天真的想要补救些什么。
他还清晰地记着母妃死时的样子,就是不久之前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突然就没了温度,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嬷嬷说,这就是死,就是不管是在现在还是以后,这个人都不会回来了,再也看不见,再也摸不到。
如风,刮过便没了,如雾,散了便不可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