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压低声音,艰难地开口,他从未想到,会有一日,自己要依赖着这个名字才能稍稍得到慰藉。
在外,他是君王,自登基之日,便失去了任性的权利,现如今,这帝位压得他喘不过气。
毫无疑问,是陆远之到来,让自己得以放松,以往的依恋最终转换为爱恋,却又被自己亲手掐死。
每每想起远之在北荒惨死,江奕便痛不欲生,他该多么害怕,该多么无助,救了自己,反被辜负,江奕拳头握紧,自己简直不配为人。
他睁眼,眸子还染着水雾,胸口剧烈起伏:“陆远之,你若恨我,索我命好不好?”
这样,便能再见他一眼,江奕发了疯的想见他,猛然起身,冲着屋子呼喊:“索我命,求求你……”
一声一声,高低起伏,哭的他满脸泥泞,跌坐在地上,口中依旧念叨着:“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记忆不堪一击,对于陆远之的那点薄弱的回忆,根本维持不住对他的思念,以后该如何,该如何……
马车跑了四天,陆远之脸上贴着易容的面皮好生难受,他黑着脸坐在车子里:“还有多久?”
徐南言找准机会揩油,摸了把他的手,贱兮兮地开口:“快了,我觉得青羽给你易容的样子还是招摇,不如再带个面具吧!”
接着,不由分说,徐南言从包袱里摸出一个银色半脸面具给陆远之罩上,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这样就没人惦记你了!”
“呵,你莫不是以为天下人皆是如你一般的流氓吧?”
陆远之没摘下来,按照徐南言的性子,自己即便摘了,他也会再给带上,何必折腾呢!
“快到京城了,京城糕点趁热吃好吃,等下带你尝尝。”
徐南言自顾自说着,陆远之却噤了声。
“远之?”徐南言见他不语,轻声唤道。
陆远之双手攥紧,指甲扎着掌心,待回过神时才意识到手心的皮肉都扎破了。
他道:“不去京城好不好?我不爱吃那些糕点。”
来之前,徐南言没说来京城,若是知道要来,陆远之是打死也不会跟过来的,此地乌烟瘴气,人和物皆是。
“来都来了,转转吧!”
徐南言不知道陆远之心中所想,只当他是真的不喜欢糕点而已:“京城的制衣坊手艺甚好,我前些日子托他们做的衣服总要取。”
“取了便走,好不好?”
陆远之因为害怕,语气也没了以往的强硬,软软的,徐南言不禁心底一酥,失魂道:“好。”
徐南言扯着陆远之进了制衣坊,陆远之极力保持镇定,哪有那么巧的事,江奕在宫里,遇不到的。
正当他低着头自我催眠,门口跑来一个人,未等陆远之看清楚便被一把抱住,力道很大,勒得他喘不过气。
只听得那人颤抖道:“远之!”
陆远之听出声音,脸色一垮,愣在那里一动不动,果真,冤家路窄,这路未免太窄了吧!
“松开,你谁呀?”徐南言把人从陆远之身上推开,皱着眉打量江奕一番,“你谁呀?谁让你抱他的?”
江奕站的板正,难掩激动:“我,他,他是……”
徐南言蹙眉,一把揽住陆远之的腰:“他是我内人,你认错人了。”
江奕显然不相信,打量一番眼前人,这身型,就是远之不会错的。
陆远之强装镇定,倚着徐南言胸膛,故意沉着嗓子道:“阁下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江奕眼疾手快地扯下陆远之的面具,看见这张陌生的脸时,屏住了呼吸有些手足无措。
眼前之人并非陆远之,而且他的双瞳是偏黄褐色,即便是易容也做不到改变瞳孔颜色的,江奕清楚的记得,陆远之那双黑曜石般的瞳孔有多么吸引人。
“抱歉,你的背影,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江奕颔首致歉,见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陆远之只觉好笑,恩将仇报还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
“故人既是故人,公子何必在乎。”陆远之声音很轻,从他手里夺回面具带到自己脸上,抱住徐南言的手臂:“夫君,我们回家。”
“嗯。”徐南言笑嘻嘻地任凭陆远之挽着,那声夫君更是叫到自己心窝里了。
江奕看着他们的背影,没由来的心如刀绞,独一无二之人,离去便再也找不到了,果真是思念如狂,方才才会看到一个相似的背影失了理智。
“公子。”
侍卫匆忙进来,江奕摆手:“无事,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