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言出,跟许时擘心中所猜测的一模一样,他方才就紧压着,这会儿听他把话说出来,更是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胡须乱颤。
“你!你!你!”许时擘背着手胡乱地来回踱步,气得语不成句,他偏过头一眼都不想看他,半晌实在忍不住,虽说拿起桌上的笔架朝沈浊水扔过去。
“祖父!”许慎忙要拦住。
沈浊水微侧身,抬手接过笔架,刚要说话,被许时擘指着鼻子大骂。
“我原本以为你这五年是有点长进!怎么,饭还是白吃的吗?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想干什么?还跟几年前一样深入敌军腹地,带两千人杀人家十万?别人说你两句战神你就信了是不是!你有没有长过脑子!”
“祖父!”许慎焦躁不安,他都想把自己耳朵给赌起来,沈浊水如今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被当着人这么骂呢!
许时擘连带着许慎一块骂:“你也给我滚,自己就敢带着一队人马往沙漠深处跑!你以为你是谁!成天就跟他学!”
许慎蔫了,一句话不吭。
沈浊水不知道这事儿,闻言倒是有些意外。
他知道许时擘是为自己好,实在被气急了才会口不择言,他并不往心里去,安安分分立在哪里等老人骂完,然后才语气和缓地继续想要解释。
句句切中要害,一点点地讲道理,讲事实,说下来让许时擘无法反驳,确实是非他不可。
“你滚吧!爱干什么干什么!别再跟我老头子说!我也管不了你们!”
沈浊水和许慎两人一块被赶了出来,一前一后慢吞吞地往外走。
许时擘看着他们走出去,呆立着半晌不知道想什么,他眼眶微红着。
真是自己老了,不中用了,带兵打仗早已经不行,所以酿成现在这般田地,要让这些小辈去豁出命来。
胸口一阵发闷,像是沉沉压了块巨大的石头,让人难以呼吸。近来总是如此,许时擘狠狠地锤了锤心口,深呼吸几下,略略缓解一点。而后慢慢地感觉心跳加快,胸口开始发慌,头上都开始犯晕得站不住。
许时擘心道自己真是老了,只是气了气就要矫情成这样,颓丧地坐下,略缓了缓。
“将军……您别生气,我祖父就是许多日连着繁忙,心情有点不好。”许慎看沈浊水一路不说话以为他心里气愤,有意想劝解,可说出来又想抽自己嘴巴子。全军最繁忙的除了沈浊水还有谁,他都没心情不好呢,现在还被骂了一顿。
沈浊水回过神,笑了一声:“我没事,沈将是好意,我怎么可能生气?”
许慎放下心来,试探着想多说两句:“其实吧,将军,您亲自参与夜袭,深入敌营,真的太危险了……现在全西北军都指着您调派呢。”
沈浊水低声:“我何尝不知道,只是现在……情况不同,如果不是我去,还能有谁去?”
沈浊水刚才已经在里头说得很明白,说得也都是实情。如果让副将夜袭,根本弄不懂沙蟹构造,如果让军械技师去,那又是有去无回,的确是只能沈浊水。
沈浊水扯开话题,笑看了他一眼:“之前追敌去沙漠深处了?可是很凶险?”
这个话题对许慎来说沉重,他半晌道:“九死一生。”
“难怪这回回来见你成熟长大不少,说起地形也井井有条。”沈浊水对这种经历再理解不过,抬手拍拍他肩,“没事,不要过多地记挂在身上,能从中学到东西就是不辜负……人都是这么长大的。”
许慎看着沈浊水坚毅的面庞,眼神清澈,沉默颔首。
沈浊水又拍了拍他,转身刚要走。
许慎叫住了他:“将军,您打算什么时候夜袭……我能跟您一起去吗?”
上巳节。
沈浊水心里默默答了一声,却没有说出口,耐心与他解释:“什么时候还要再商定。只是这回不能带你,你如今身上担子重,军营里缺不了你,许老将军年纪大了也离不开你。历练是需要的,但如今情况紧急凶险,也不能操之过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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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慎心里早有准备,听此也不失望,答了一声是。
【作者有话说:胸口闷,心慌,头晕——猝死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