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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君不悟(2 / 2)

更让他感觉到可怕的是,他在对自己扪心自问的时候,甚至于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他会选择让沈浊水再忍忍,还是支持柏鹤的做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一瞬间,阙铭昇感受到无比巨大的惶惑。他仿佛变成了自己的父皇,这个他下定决心一辈子都不要成为的人,他绝不会像他一样把身边的至亲至爱越推越远,不会像他一样成为一个孤家寡人。现在他不敢这么确定了,开始不断动摇。

原来我已经变了吗?

这个高高在上的皇位,像是一个巨大的囚笼,每个靠近它,想要掌控它的人,最后都成为了它的阶下囚。不论你年少有什么远大抱负,有什么不同于以往的澄澈特质,都被砍去了棱角,变成一模一样,拥有同一张无情无义的面孔。

谁曾经不是怀揣赤子之心,满身少年意气。

阙铭昇自己想不明白,旁边的人似乎全都看清楚了。

他不禁在想,沈浊水是否也默默看懂了这一切的变化,那些因为外人在场而不得不做出来的君臣礼仪,有几分已经化为彼此的习惯和默许,曾经的兄弟情意一点点成为君臣有别,还剩下了几分原先模样。

柏鹤看着阙铭昇,他几乎能明白阙铭昇在想写什么。可是这更是阙铭昇和沈浊水之间的事情,他完全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插手。

历朝历代,多少年少一起读书打架结下的君臣兄弟情意,又有多少能得善终,保持往昔不变。

终究是在这岁月中一点点渐行渐远。身份,立场和人心都是巨大的鸿沟,有时仅仅是谨慎二字,就会改变一切,能在磨砺中一如往昔的都太珍贵了。

也不是谁变了,只是长大了。

阙铭昇的喉头滚了滚:“大人刚才所说……要带他回去,是要把阿水带回左宁族吗?”

他其实更想说另一句话,你们现在都明白了沈浊水的孤单凄冷,谁又能明白我的。

母后离开,父皇面目全非,舅舅一家被自己的父亲诛杀流放,曾经和沈浊水同样在他身边伴读的周济因此心灰意冷,远走边疆,再不回京。他其实一直在和沈浊水互相取暖,而如今都要丢下他了吗?

柏鹤顿了顿:“沈浊水他,其实一直想要离开的,京城对他来说,和囚笼无意……他其实和殿下一样,你放心不下他,他也一直记挂着你。只是我在旁边看着,总是自私一些,希望他的余生过得更多些欢愉和快乐,稍稍减轻一下这二十多年来的苦楚。”

阙铭昇抿了抿唇,其实沈浊水是怎么想的,有多不喜欢这个京城,他也明白。若非如此,他不会当年让他孤身出京,是为了给他一条活路。

“你说得对。”阙铭昇苦笑一声,“我其实自己也知道,他并不想被困在这破烂山河里。他呀,确实小时候过得太苦,我从第一次见他时,就没见他眼睛里有过光,好像也没什么要好好活着的念头,生也罢死也罢,都一样似的。”

“直到遇见了你,他开始过得特别正常。”阙铭昇抬眼,“我说正常这个词,倒好像有些不正常,可也的确如此,我相信大人也明白,这种正常对他来说时弥足可贵的。我曾经有想过他的母亲去世后,这个世界是否还有能牵挂住他的人,所以后来他疯魔的时候,是我的意料之中。而在我意料之外的是你留住了他,那么对他来说,你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了。”

柏鹤有些愣。

阙铭昇继续道:“我这个弟弟呀,心里真的在意什么,反倒是越藏越深,想到深处了,人就难免有些犯轴,如此种种,都要你多体谅。但真的有你在他身边,我是放心的。”

柏鹤明白了阙铭昇的意思,他微微俯下头,面色很郑重地答应了。

夜色虽深重,但终归宫灯燃得卖力,能照亮方寸光华,灯烛一声轻爆,最远最远的天边,已经隐隐地泛起了光白。

可与此处淡淡温情不同,遥远的凉甘城内,随着最早的一声鸡鸣长长拉响,不大的房间里站立着的每一个人都面色非常凝重。

王庆和徐祜艰到了半宿,要去禀事,才发现沈浊水不见,直奔许老将军处才知道沈浊水和仅仅四十兵夜袭敌营处了,王庆当场人就炸了。

而磋磨到现在这个时辰,越来越焦心焦肺,可也越来越不敢说话,只是沉默着。

从后半宿开始雨水渐暴,打起惊雷,一个连着一个,把人的心打得稀碎。许时擘已经整整一个晚上没有合眼睛了,他看着窗外的天边颜色,连坐也坐不住。

约定的时辰已经到了,沈浊水还没有回来。

【作者有话说:这也算是见过一方家长并得到承认了,今天还有一个断更,补上之前有一篇短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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