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侍立的仆从退下去,又被他临了叫住:“背着些热水,嗯……晚会儿要用。”
他说得不算含蓄,有几个新遣来的小丫头羞红了脸,倒是应景。
沈浊水突然有些紧张,他站在悬着红绸红灯笼的深木房门前,微微呼吸了一口气,抬手对着廊里能透出人影的摆件正正衣冠。
心里早有准备,可到这一刻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心跳停摆,就这还嫌不过,人仿佛也要蒸发。
打着红丝线流子的银面具被搁在远处的桌案上,红色的系带飘飘荡荡。
柏鹤一身飒沓如火,竟然真的像他们从前戏言那样蒙着盖头坐在床边,他整个人坐得挺拔英俏,腰身劲瘦,不说话的时候从骨子里显出一种惊心动魄又拒人千里的美感。可惜矜丽的衣袖前绞在一起的指节白皙,暴露了盖头下佳人同样汗涔涔的紧张心情。
沈浊水很没出息地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慢慢走过去,他说:“鹤鹤。”
柏鹤在盖头的黑红下应他。
沈浊水拿起床边的喜秤去挑红盖头,一边心里乱七八糟地想:这喜秤怎么掂量着如此轻简,切莫叫我捏碎了它,不然明天打断那些人的狗腿,腿不打断也要剥层狗皮。
柏鹤闭着眼,屏息等那杆金秤挑开自己的盖头,可眼前泄开光亮的一瞬间,他却抬手紧紧地握住了,两人都愣了一下。
柏鹤的脸滚烫:“我……”
他话没说出口,听见面前的人笑了一声,然后手被温热粗粝的掌心握住,松开了喜秤。
“害羞了?还是紧张?怎么就盖上盖头了……”
柏鹤的脸继续烧着,他现在特别后悔,就不该方才昏沉地听他们的话,蒙上这一方盖头,明明只是一方锦绸,何以激起宽衣解带一般的羞涩,又要在沈浊水面前出这种丑,惹他玩笑。
可沈浊水从来不是那种看穿他羞涩就肆意趁人之危的人,他把成熟和温柔全部给他,即使是两人之前的难看也不愿他尝受。
“鹤鹤,我也紧张,我也害羞的。”沈浊水低声道,像是在凑近他,“你信吗?我的手现在还在发抖,昨天一夜里几乎没怎么合眼。”
有人陪着,柏鹤奇异般地放松下来。
轻薄的丝绸覆在柏鹤的面上,虽不透光,却顺着他的容貌隐致地勾勒,在鼻尖形成流畅的弧度,是柏鹤在微微抬着头认真听沈浊水说话。
未见真容,却已经俊美到不可方物。
沈浊水被蛊惑一般隔着盖头抬起柏鹤的下颌,摩挲了一下他柔软的嘴唇,俯身亲吻,柏鹤似有所感,在相同的时刻抬手撞上沈浊水的手腕,顿了一下,用力攀住。
他们隔着盖头接吻,那一小块锦绸被含进去,濡湿,又被喘息着推出来。
沈浊水被柏鹤揽着脖子的手勾着一同做到床边。
两人分开,呼吸相贴着,沈浊水也不再用那喜秤,直接抓住盖头一角,郑州地问道:“我掀开了?”
柏鹤覆在他晚上的手指紧了一下,像是笑了一声:“嗯。”
艳红的盖头顺着青丝划下,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来,柏鹤抬眼去看人,却看到面前人微张的眼睛,他是看得有些怔愣。
柏鹤失笑:“顺意?”
沈浊水回神来,白日里面孔被面具掩着,他只道是俊美非常,如今眼见全貌,方明白何为美艳。他从初见开始就觉得柏鹤又灵气又乖顺,怎么也没想过会在他身上看见美艳来。
“真的特别好看。”
柏鹤还是有点羞:“你也好看,顺意,你也很好看。”
两人傻了似的交握着手,互相对望了半天,笑吟吟地也不说话,半天才想起来要喝合卺酒。沈浊水斟好,小心端给他。
“鹤鹤,从前听人说便是新婚时许下再如何宏阔的誓言,也不会影响以后剧烈的争吵与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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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鹤抬手去牵他,小声说:“我们以后不要吵架。”
沈浊水握紧他的手:“我们不吵架。”
“鹤鹤,再多的誓言都且看今后,我只求与你平平淡淡。”
柏鹤忽地湿了眼眶,重重点头,两人交杯饮尽。
平平淡淡,是他们彼此最大所求。